第十四章 噩梦（五）

    这是李小草在梦境之中的第三日，父亲找来了李小草，似乎是想问她些什么。看见父亲皱眉的样子，李小草动了动嘴唇，是想说点什么，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父亲看着李小草，不悦之色已然浮现在脸上：“最近学堂的风言风语，你没有什么解释吗？”李小草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个矛盾的人。他似乎有时候是心疼自己的，但他好像又从来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不论是李小草被娘亲毒骂，被赶出家门，还是她在学堂被人欺负，被亲戚作践，亦或是在大街上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这个父亲似乎从来没有站出来挡在她身前过。

    但娘把她赶出去，他会出来找自己。被奶奶骂的时候，他也会说两句。知道自己在学校惹了事情，也会把自己叫到跟前问问事情始末。

    李正牛，李夫子，这个在学生中游刃有余的人，回到家却是甚少开口说话。一开口便是要找李小草的错处，要李小草知错认错。

    李小草终是开了口：“父亲，你应该看得出，是他们在欺负我。”李正牛随即严肃的开口道：“胡闹，同学之间应该和睦相处，怎可因为小事吵吵闹闹？还有，你就没有错处吗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会欺负你而不是别人呢？你有好好考虑过这个问题吗？”李小草知道无论怎么说下去，无论怎么辩白，最后有错的人都只会是自己，最后该认错的人都只能是自己。便不想再继续这场压迫性的对话了。她神色淡淡的道：“父亲，女儿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不待李正牛回答，径自走出了房门，只剩父亲在身后不住地叹气。

    李小草走在田野旁的泥土路上突然脚下一空，掉入了另外一个场景之中。

    眼前是小姨和堂妹，准确来说，是小姨送堂妹出嫁的情景。

    只见小姨往堂妹手上带了好几个金镯子，然后又郑重的将一个小箱子交给堂妹，温柔的说道：“豆香，这些你先带去，若是还不够，我明儿差人再给你送些。”宋豆香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嫁妆”，用调皮的音调道：“还是小姨最好！”小姨闻言宠溺的摸了摸宋豆香的头。这一幕李小草就在旁边看着，眼角忽然就湿润了。小姨，原本对她也是好的

    宋豆香走过李小草身边时，用一个轻蔑的眼神扫了过来，正好对上李小草的眼睛。那戏谑傲慢的神情仿佛在说：“看啊，这场斗争最终是我赢了，你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得到。”李小草直到死的那天都没有忘记过。

    恨，无尽的恨意，化作黑暗包围了李小草。蓦地，李小草看见杨老太牵着自己的弟弟李阿狗朝自己走过来。杨老太毫不留情地扯着李小草的耳朵开始骂她，丝毫不顾这是在宋豆香的送亲之时。“你看看你妹妹，嫁的多么风光，你这个丑东西站这里真的是丢人现眼，你这样子不争气，我老了要怎么办哦！你弟弟的彩礼还要靠你，你个丑出升天的东西，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随我回家！”

    李小草又一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