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噩梦（三）

    十万两银子，对于长在小集镇没有见过大世面，一天零花钱只有两文钱的李小草来说是一笔无论如何也无法计算清楚的数字。也是对李小草来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还清的一笔钱。但是朱荷花大发慈悲，不要李小草一下子还清。她只要李小草每天分出自己零花钱的一半给朱荷花。就这样,李小草和朱荷花达成了一个秘而不宣的口头合约。

    朱荷花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带着一大群李小草不认识的同学来堵她，堵在学堂后的竹林里，在食肆旁的小巷子里，在校门口那颗大树下——李小草蜷着双脚坐下看天上变幻的云时。“李小草，还钱了！”朱荷花又来了，带着一大群人。李小草茫然的抬起头，却没看见朱荷花了

    场景突然转换到了冬天，面前呈现出一大片惨白的冬雪。冬雪覆盖在坚硬的泥土之上，万物被冷雪覆盖，散发着一股锋利的肃杀之气。北风猎猎作响，吹的李小草脸生疼，但是她的身体某处，与心脏连接的地方，仿佛要碎掉了。她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疼。

    是了，这天是她被娘赶出门的日子。

    她穿着单薄的衣服，补丁摞补丁，发黄的棉絮从衣服破洞和粗糙的线缝里钻出来，每走一步脚趾都会冻的生疼。

    李小草不是一个善于思考的小孩子，她只知道，娘好像不喜欢她做的事情。她劈柴，娘骂她。她追小猫，娘也骂她。她笑着喊爹时，娘也一脸不高兴。娘好像，也不喜欢她。

    就像今天，煮饭时水放少了，娘气的把她从家里赶了出来，眼神没有丝毫温度：“我真是后悔生了你，你给我滚出去！你为什么不去死呢？”李小草倔得直接跑出了家门，才惊觉自己没有地方可以去，她想躲到一个温暖的，没有母亲的地方去，可是集镇那么小，家家户户都占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李小草认为没有人会收留她。

    思索了一会儿，她跑到了学堂里的小树林里面去。这时候是冬天，学堂里面已经没有了人，雪覆盖着干枯的草地，光秃秃的。她用脚印着草地的雪一步步倔着走向树林。树林里有小石墩，可以坐一会儿。她知道爹会找过来，她也只能回家，想到这里，她的内心很绝望，这个世界对她而言，是陌生的，恶意的，不收留她的世界。

    漫天风雪开始呼呼大作，李小草被风雪迷住了眼睛，她试着挥挥手拨去眼前的雪，但风越来越密集，不住地往她的口鼻眼睛里灌雪，好像要窒息了。李小草没有坚持多久就晕倒了。

    “李小草！李小草！快醒过来！”

    李小草在模模糊糊之中又听见了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是谁？谁在叫我？”“李小草!你课堂之上睡觉，成何体统！还不速速醒来，教室外面站着去。”李小草被这声呵斥惊醒。“怎么回事，我这是醒过来了吗？邻居婶子？不！这是”

    这仍然是在梦境之中的课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