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chapter章： 284 叶俊轩的苏醒
对叶俊轩的这间病房，苏涵甚至有种恐惧的感觉。每次回到这里，她的神经都不禁紧绷了起来，她真的很怕那种令人窒息的空洞，可是为守护他，她又不得不回到这里。
医生刚为叶俊轩做过检查，苏涵小步走到旁边，问道：“医生，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摘下听诊器，转过身来对苏涵说：“病人现在情况很稳定，可还是那句话，他什么时候能醒来，我们没办法断定。”
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瞬间扑了空。苏涵的心也变得落寞了，她点了点头，黯淡地走到旁边坐下了。
“苏小姐，我们很能理解家属焦急的心情。但是病人伤势很严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万幸了。”医生看苏涵满脸落寞的样子，好心劝道，“我们医院会尽全力给他最好的检测设备，最完善的监控系统。一旦他有了复苏的迹象，我们院方必定会在第一时间联系家属，请您放心吧。”
“嗯，好……”苏涵机械地笑着，可她的眼泪还是在眼眶里打转。
她就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为什么医生一次又一次地说着同样的话，每一次都是这样搪塞她的理由？她只是想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轩，他到底是能醒来，还是醒不来了……
他还是那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双唇几乎不带血色。他的眼帘始终垂着，不肯睁开眼睛看看她。
医生知道自己应该离开这里，于是和苏涵道了个别，独自离开了。病房里又只剩下了苏涵一个人。
苏涵趴在叶俊轩的病床旁边，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难过，她似乎已经哭不出来了，这些天把她这一生的泪水都哭干了，她还怎能哭泣？释怀，那是不可能的，轩还没有醒来，生死未卜，她怎么可能想得开……
她发现自己变得如此纠结，都只因为他。
她太过在乎他的爱，太渴望和他在一起，到头来，只剩她一个人在这里独自难过，没有人能体会她心里的痛。
苏涵缓缓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呆呆地望着墙壁上的日历。
今天是1月的最后一天，日历也很快就要撕掉一页。明天就是2月了，她终于走过了这个漫长的冬季，春天的脚步，似乎也在一点一点地临近。
可是她为什么一点也没感到高兴呢……心里的担子，反而沉甸甸的。
她也曾试想过，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只要叶俊轩一天不醒来，她就一天无法快乐起来。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甚至几十年。
她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既然留下来了，就没有理由再离开。
她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要坚强，这条路很辛苦，也许选择的人不多，但她对他是真心的，所以她不能离开。
在苏涵身后的病床上，叶俊轩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恍恍惚惚地，他的大脑逐渐恢复了知觉。他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画面，就像电影快进那样，让他的头好痛。他拼命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双眼异常疲惫，好像压了几千斤那么重。
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必须睁开眼睛，有人正在等着他。
终于，他缓缓睁开了那沉重的眼皮。天花板上的灯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这里是医院么？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天花板。当他抬起自己的双手凝望时，他才确定了，这里的确是医院，他手上挂着无数个监控器，而在他的身边，还有各种类似心电图的东西。
他依然记得，在他倒下时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丁美琳持枪对苏涵开枪，于是，他下意识地挡了过去。
他大概是中枪了，所以才被送到医院。他的命真硬，竟然还活着。
叶俊轩自嘲地一笑，单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过了好一会才缓解那股剧痛。他尝试着用双手撑着病床边缘，艰难地撑起身子。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臂是这样地无力。
看来他昏迷了不久，连四肢都变得乏力了。他到底昏迷了多久？
苏涵还在黯然神伤地望着墙壁上的日历，并没有意识到叶俊轩已经醒来了，而且，他正坐在病床上望着她。
看到苏涵的背影，叶俊轩只是微微一笑。
她好像变得更憔悴了，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他也可以洞悉到她灵魂的疲惫与不堪。他中弹被送到医院，最担心难过的人一定是她，还有父亲，他们这段日子一定都为他着急疯了吧。
苏涵伸出自己的手指，轻轻触碰日历上的数字，每一个数字都仿佛是一种讽刺，告诉她，今后的日子会是度日如年一般地难熬。
“轩……没有你，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她终于忍不住落泪了，难过地自言自语着。这些日子她的心太过压抑，也没有可以宣泄的地方，甚至没人能理解她的感受。她只想大哭一场，什么都不管，逃离这个残忍的世界。
叶俊轩靠坐在病床上，安静地凝视着她。他没有去唤她的名字，而是静静地等着她转过身的那一刻。
她的痛苦，他都明白。
苏涵哭得不能自已，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到地板上。她不敢转过身重新面对昏迷不醒的他，她心里强烈的渴望会将她逼疯的。她真的讨厌这样的自己。
“宝贝，别哭了。”他低声说着，仅仅一句话，就好像耗费掉了他所有的力气。
即使是这样轻声的一句呼唤，也传入了她的耳廓里。
苏涵彻底愣住了。
刚才是她幻听了吗？那是轩的声音？……是不是因为她太想念他了，所以才会出现幻听？
她最终还是忍不住那份强烈的喜悦，喜出望外地转过身，眼前呈现的，是他那阳光一般温暖的笑容。
他醒了？
他真的醒了！
苏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轩不仅没有昏迷不醒，而且他正坐在病床上，还对她说了话……
“怎么了……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叶俊轩微微合上眼睛，嘴角扬着笑意。他不得不承认，说这几句话对他来说十分艰难，只说了几句，他就已经开始喘了。
苏涵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想念，不能自已地扑到了叶俊轩的怀里，对他哭泣着：“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是真的醒了！她每日每夜地对着上天祈祷，那份真诚终于感动了上帝。他醒了，他遵守了他们之间的约定，再也不会离开她了。
叶俊轩抚摸着苏涵的头发，轻轻吻着她：“是，你就是在做梦。”
苏涵破涕为笑，轻轻捶打着叶俊轩的后背。她是太担心他了，太害怕失去他了。
这一切美好得那么不真实，让她怀疑这是一场梦。在她的梦境里，他无数次地对她微笑，抱着她，对她说永远也不会离开她了。亦幻亦真，现在这不就是她梦里的场景吗？
“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苏涵抽泣着，脸颊上却带着微笑，“我觉得好像过了几十个世纪，我都老了，干枯了……”
她真的有想过，她会不会等了几十年变成了老太婆，结果他突然醒了，看到苍老的她便不认识了？
上天是眷顾她的，只让她等了短短半个月，这对于昏迷不醒的植物人来说是多么幸运！有多少人等了一辈子，也没有等到他睁开眼睛。
“不，我们天天见面。”叶俊轩微笑着，温柔地回答道，“在我的梦里。”
苏涵望着他的双眼，最后终于笑出来了。原来她渴望的东西如此简单，只要他醒了，她的世界也就重新明朗了起来。
叶俊轩喘着粗气，可他还是努力微笑着。现在对于他来说说话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可是，他真的很想表达对她的那份思念。
“轩，你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帮你倒水。”苏涵擦了擦眼泪，笑着站起身来。
可是他却拉住了她的手。
“别走。”他用低沉的声音挽留着她。他不渴，他什么都不需要，只想要抱着她，再也不放开她走。
苏涵笑了，重新坐到他的身边，依偎在他怀里：“好，我不走。”
他很满足地亲吻着她的发丝，这么久没有闻到那熟悉的味道，他很怀念。
“亲亲我。”他指着自己的嘴唇，坏笑着说。
苏涵眨了眨眼睛，不肯过去。哪有他这样的，才刚醒就要占她便宜，而且还要她主动。
“想亲，你自己来。”苏涵当然那不会这么快束手就擒，其实她的脸变得红红的，是有点害羞了。
“我也想，可是我没力气。”叶俊轩苦笑着，她是真的不理解他的意思吗？他绝对不是在占她便宜的，只是力不从心，吻不到她。
苏涵看了看叶俊轩，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
“我亲了，有没有什么好处？”当然不能白白亲他，总要捞点好处吧。
话音刚落，她已经被他搂了过去。
“有，爱你一辈子。”在手足无措之时，他的唇已经印上了她的唇。
刚才还说自己没力气，现在又强吻，他这个大骗子！
听说病人醒了，几名医生和护士连连赶到了病房里，为叶俊轩做全方面检查。
“嗯，您的情况恢复得不错。”在为叶俊轩进行检查之后，主治医生望着他清醒的面容，不禁点着头，“现在头还痛吗？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叶俊轩轻合双眼，单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没有，就是头疼。”
医生记录下了病人的情况，并安慰他道：“您前几天接受了手术，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头疼是正常的，您需要静养。”
“谢谢。”叶俊轩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他的命真硬，与死神擦肩而过，最终也没被带走。
苏涵和叶诚在一旁站着，没敢打断医生的问话。可是苏涵脸上的笑意依然洋溢着，那是无法掩饰的。只要他醒了，她的世界便是一片晴天。
“你应该感谢苏小姐和叶老先生啊，他们这些日子对你寸步不离的，他们才是你最应该感谢的人。”医生望着终于团聚的一家人，也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叶俊轩笑了笑，低着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这次是他太任性了，让深爱着他的人们那么担心。要是他真的再也不醒来了，他们两个人要怎么办？父亲年迈无依靠，苏涵也会在悲伤中度过余生……光是想想就会觉得可怕。幸好他醒了，幸好他没事。
医生走后，三个人在病房里呆呆地望着，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苏涵瞥了一眼叶诚，看他脸上竟然有些愤怒的神情，她心里不禁打起了鼓。奇怪，轩醒了，叶叔叔不高兴吗？
就在苏涵纳闷时，叶诚已经走到了叶俊轩身边，对他大声呵斥道：“你这臭小子，想把你爸担心死，是不？”
叶俊轩用手指堵着耳朵，皱着眉头：“啊——爸！您吵死了，我是病人。”
好不容易当一回病人，他可要好好得瑟得瑟。这招真好用，谁也不敢对他大呼小叫的……叶俊轩暗自窃喜，还用余光瞥了一眼父亲。“病人”这个免死金牌真好用，量父亲也不敢再说他什么了。
见叶诚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苏涵连忙拉住了叶诚的手臂，耐心地劝道：“叶叔叔，您先坐下，别生气了，轩已经没事了，刚才医生也说他需要静养呢，您……”
苏涵知道叶诚是因为太担心叶俊轩的安危了，所以才会这么激动。其实他这个做父亲的还不是为了儿子好，现在看到儿子醒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哪舍得骂他，可是叶诚就是这么个火爆脾气，挡也挡不住。
有了苏涵的劝解，叶诚的气总算消了一些，也很“听话”地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苏涵笑着跟了过去，双手搭在叶诚的肩膀上：“叶叔叔！我给您按摩肩膀。”说着，她便为叶诚捏起肩膀来。
叶诚总算平静一些了，哼了一声之后，他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苏涵的按摩。不得不说，小丫头的手艺真不错，绝对不比那些专业按摩师差。
“丫头，你这手艺跟谁学的？这么好。”叶诚微微张开眼睛，不由得赞叹道。
“我啊，是自学成才的，为了我妈妈，嘻嘻。”苏涵偷着笑了几声。过去，她总是为妈妈按摩，为了让妈妈放松一些，她的按摩技术也就越来越好了。
叶诚一听这话，更觉得苏涵了不起了：“哦，小小年纪，本事倒不小！”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佩服。越接触苏涵，越发现她身上有许多优点，她似乎比同龄的女孩子更懂事，更孝顺，也更贴心。这些恰好都是叶诚欣赏的。
苏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还真不太习惯接受长辈的赞美：“嘿嘿，也没什么本事……”
“还说没什么本事？”叶诚笑了一声，反问道，“哦！我知道了，你这是过分谦虚，其实你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能耐，对不？”
“啊……不是！我说的是实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再说了，我哪有轩的福气啊！从小就在蜜罐里长大，不愁吃不愁穿的。”
“你这是在说我太过溺爱了吗？哼，不争气的小子，养了他这么多年，现在还让我操心。哎呀真是……”
叶俊轩呆呆地坐在病床上，望着眼前的一幕眨了眨眼，被这两个人惊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我是不是还没醒？”叶俊轩哭笑不得，明明应该高兴的，可是又有几分疑惑，“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
父亲和苏涵的关系，怎么好像变得比跟他还要好？？他一定是神经错乱了，这是不可能的，骗人的吧！
好不容易开口问个问题，竟然被父亲直接无视掉了！——叶诚完全没搭理叶俊轩，而是和蔼地对苏涵笑着，还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一系列温情的神态过后，叶诚才把目光落到了叶俊轩身上，瞬间就变得冷硬了，狠狠地说道：“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就好了，看我那个臭儿子，娶个媳妇让我那么操心！”
说着，叶诚还很嫌弃地对叶俊轩哼了一声，好像恨不得现在就将苏涵和他置换一下。
叶俊轩更哭笑不得了。
“涵涵？”叶俊轩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了苏涵身上。他很想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怎么会突然对她的看法转变了，甚至变得很友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有点看不懂了。
苏涵见叶俊轩正看着自己，可是她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回答他。她得意地笑着，就是不开口，还为叶诚捏得更起劲了。
她的微笑已经给了他最好的回答。
叶俊轩也终于相信了——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父亲是真的和苏涵之间的关系缓和了。
子曾经曰过，趁热打铁，将计就计！
“爸，只要您愿意，随时可以有涵涵这个女儿啊。”叶俊轩故意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这是他精心策划好的，说出这番话，现在就是最好时机。
叶诚的脸色好像变得阴沉了。
苏涵和叶俊轩的心都为之吊了起来。难道叶诚还没有真正接受苏涵吗？可是，他刚才明明表现得很友好，好像已经不介意苏涵的一切了。
苏涵不由得紧张起来。
轩真是的，怎么能突然问得这么直接，让她一点准备也没有……这次要是再被叶叔叔拒绝了，她该怎么办？
虽然这些日子和叶诚的关系有所缓和，可是叶诚至今也没有明确表态。对于她这个儿媳，他究竟是接受了，还是依然不接受？
她也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哪知叶诚瞥了叶俊轩一眼，不屑地说道：“你这小子，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结婚的事怎么也要等你痊愈了吧，难道…你想在医院举办婚礼？还不够给我们老叶家丢人的！你不要面子，我还要这张老脸呢！”
在叶诚一顿狂轰乱炸之后，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沉默了。
苏涵和叶俊轩忽视着对方，哑口无言，却又面带笑意。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刚才……叶诚是同意他们两个的事了？既然他这样调侃着开口说话，是不是就算接受苏涵这个儿媳了？
叶俊轩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惊喜，欣喜若狂地问道：“爸，这么说您同意了？”
他必须要得到父亲准确的回答——他想听到那句，涵涵可以成为我们叶家的儿媳，可以嫁给叶俊轩为妻。
叶诚冷不丁地看着别处，很随意地说道：“涵涵手艺这么好，我得天天让她帮我按摩肩膀！”
叶诚的语气像个小孩子一样，很固执，很可爱。就连叶俊轩也从来没见过父亲这么可亲可敬的一面。
噗……搞了半天，原来叶叔叔是想雇一个免费的按摩师啊！
苏涵转着眼珠，忽然想出一个点子，继而说道：“叶叔叔！那我去给您当按摩师不就好了吗？您每月发我工资！”
叶俊轩心中一震，这傻丫头说什么呢？父亲的意思表现得多明显啊，她难道没听出来？这种时候她还不顺从父亲的意思，怎么突然在这说起相反的话来了。
叶诚转过头来看了苏涵一眼，用食指一下一下地指着她，和蔼地笑道“你啊，当个按摩师太屈才了，我要让你当轩的‘私人助理’，以后他的所有事，都由你负责了！”
“啊……又是助理啊，真麻烦。我以前就是他的秘书耶，他这个老板一点都不好，毛病一堆，还很挑剔，还有大男子主义……咦……我才不要给他当助理。”
“挑剔？他有什么好挑剔的！他要是挑你毛病，你直接来找我，我收拾他！”
“好！~”
说着说着，两个人忽然心领神会地笑开了。
叶俊轩在一旁显得很尴尬，他瞬间感觉自己的智商被羞辱了。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叶诚到底是谁爸？？怎么现在叶诚反而和苏涵玩得很好，他们一起把他抛弃了？！他才昏迷了几天，连亲爸都跟别人跑了，不带这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