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游荡
翌日皇帝宣布罢朝三天,京城一片寂静,百姓自愿关闭店铺为其哀悼,街道上挂满了白幡,太子身穿缟素主持着他的丧事,皇后晕倒后一病不起。
皇帝大怒,命人彻查,经调查,那日辰王醉酒,晚间打翻了烛火引发火灾,府中众人皆知辰王不喜有人守在身边,等发现时火势已经控制不住。
墨云琛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他看着皇帝的生出缕缕华发,但依旧坚持如往常一样处理朝政。
某日夜晚墨云琛跟着苏晓月来到管家门前。“王妃,这是宣王送来的信。”
原来管家也背叛了他,现在想来墨云琛把掌家之权交给她,她就趁机把整个王府控制在自己手中,这些他竟然都没有察觉到。
他一路跟着苏晓月回到房间,墨云琛才知道他们两人早就私相授受了,宣王意图想要谋取皇位,简直痴人说梦。
他也终于明白当初他要娶苏晓月为妻时,皇兄要极力阻拦,原来他早察觉到了苏丞相和宣王勾结,只是她当初痴迷苏晓月,并没有想到这一层。
离开了王府,穿梭在大街小巷,从日升到日落,日复一日,几乎整个京城都转过来了,都没有他的落脚之处。
他本来想去别的地方看看不同的风土人情,却发现自己根本出不了京城,无奈他只能看门口的大爷下棋。
“大爷,错了,卒往前走,哪有往后退的……”听不见,根本听不见。
墨云琛甚觉烦躁,迈着鬼步向前走去,喧闹的的京城与他格格不入,此刻他只希望鬼府黑白大哥快来接他走,他太孤独了。
突然目光停在对面南风馆三个字上,眼前清楚的浮现出了一张俊俏温润的脸,墨云琛飘了进去,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比起生前他现在的五感出奇的清晰,明明隔得很远,那些不堪入耳,推杯换盏的声音,他听的一清二楚,以前记不清的事情,如今却在脑海中呈现的异常明显。
墨云琛随着记忆中的那间屋子走去,不是他,被一个不认识的人占了,终于停在了一间破落的屋前,他听到熟悉的声音了。
赶忙飘了进去,里面的第一眼让他目眦欲裂,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对他施暴,嘴里荤话不断,下面的男子满脸泪痕,目光呆滞,四肢被链子拴着,墨云琛瞬间一股窒息感袭来。
“畜生,畜生………”
墨云琛疯了似的,一次次朝他撞去,可身子一如既往的穿了过去,他叫的撕心裂肺,却没人听到。
怎么会这样,他给了老鸨这么多银子,不是答应他一辈子当清倌的吗?
他不是答应了吗?
墨云琛自虐般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睛酸涩,不知过了多久,那男子起身,穿戴整齐走了出去,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晦气,死人一样都不会动。”猝了一口转身离去。
他慢吞吞的走了过去,看着身材消瘦,满身伤痕的的男子,手轻轻的在他脸上拂了上去。
他以为他死了就不会有知觉,可没想到比那日烈火焚烧的滋味还要痛彻心扉,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鬼还会痛吗,墨云琛不想追究,现在只想抱抱他。
墨云琛轻轻的躺在他的身边,眼睛盯着他,渐渐他的瞳孔涣散,手中捏着的月牙形玉佩也掉了下来。
这一刻他很想哭,可怎么也哭不出来,目光瞥到落到床上玉佩,他认得,这是墨云琛亲自交给他的。
那年,十九岁。
墨云琛在自己表哥的怂恿下,他来到了南风馆,年少总有几分轻狂,几人一起拼酒,在等第二日他醒来时发现床上躺着一个男子,他又气又急,但也自知冒昧了他。
本来想要给些银两,但他没有接受,只是淡定问他能不能保密他失身的事情。
墨云琛答应了,走之前他取下腰间的玉佩给他,让他有何事情随时来王府他。
这件事情除了同他关系最好的夏子淳,谁也不知道,本以为日子就会平淡过下去,一日却在表哥的口中得知,南风馆老鸨逼他接客,面上表现的风轻云淡,但此事还是记在了心上。
回去后让人准备了银两送去南风馆,威胁老鸨不准强迫他做任何他不喜欢的事情,不然他让南风馆在京城消失。
墨云琛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探听他有没有受到欺负,得知一切和往常一样时,他慢慢的不再关注,甚至忘记他生命中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却没想到自己一死,老鸨就露出丑陋的嘴脸,墨云琛打量着房间的布局,半旧的桌子,房间阴暗潮湿,隐隐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目光定格在落到地上的几张纸,墨云琛飘了过去,全是他的画像,一张红衣骑马的画像格外醒目。
他记起来了,那天,刚下过雨的路上满是泥泞,因为跑得太快,没来得及躲避便溅了他一身泥,他好似把身上仅有一锭银子扔给了他。
且每张画的后面都阐述着他对墨云琛的情意绵绵,以及一些琐碎的事情。
墨云琛不敢相信,他不是未出世的毛头小子,自然也知道这些代表着什么,只是太晚了。
他大概也明白了,原来的那间屋子被新来的小倌占领,而他一死,老鸨就迫不及待让时瑾接客,因为没有人能在保护他了。
那一刹,墨云琛的神情呆滞,他好恨,他想把那些人撕碎,想让他们为时瑾陪葬,同时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无关情爱,心疼,愤怒,无助游遍他全身,如果当初给他赎身安顿好去处,是不是他就可以活下去了。
又或者把他留在身边,他就能如愿以偿了,若是重来一次就好了,他一定让时瑾得偿所愿,永远让他开心的活着。
墨云琛飘到他身边,盯着他涣散的瞳孔,眼中满是心疼,直到鼻尖窜进一抹的香味,瞬间没有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