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正魔
王明珩虽然不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但是魔道中人恶事做尽，他也绝不能同流合污。
“我为什么不能杀人。”郝和尚眼光锐利如剑，直射进王明珩的心底，道，“莫非只能那群妖道杀人，而我们只能做待宰羔羊！”
“我分明见到，那个传信的弟子，背上被你们一刀刨开，他传信之后，死在原地。”王明珩想起那个修士死去的模样，心头依旧不能平静，他对这些弱势群体十分同情，道，“你还说你们不是魔道妖人么？”
“那我问你。”郝和尚转过身来，眼神又一次重重的凝望到王明珩的脸上，郝和尚凶恶的脸上，却如此炯炯有神，又道，“今日你昏迷之时，我削断雷云三根手指，我折断他的陈横妖刀，我甚至想一剑刺穿他的腹部，若非天山派援手已至，我甚至想要将他斩杀在此。”
郝和尚说到这里，声音转作低沉，道，“你说，这是为何！”
王明珩听郝和尚说到这些话，才知道雷云今日的下场，他也十分认同郝和尚的做法，道，“雷云截断你道弟子的手指，毁坏五人的法器，他还一刀穿过我的腹部，今日你是为了我们，……报仇雪恨！”
“好。”郝和尚坚定的道，“那日妖道三十余人围杀我弟子十人，以多欺少，我道十名弟子无一存活。我知情之后，带人前去杀贼解恨，杀我一人我便杀他三人，这三十人都该杀死，岂不是天经地义！”
“当时仅逃出一人，今日听你所言，看来这最后一人也死了。”郝和尚大笑，道，“死得好，死得好！”
这和尚站立在这里，双手张开，风卷得袈裟不断鼓动，说话之间偏又光明正大，说的却全都是杀人夺命的道理。
可是，如果他说的正道先招惹他们属实，那他报仇岂不是正义之举！
王明珩竟一句话也再说不出来。
王明珩的内心十分纠结，但他却已经感觉到，郝和尚说的话大概率是真的。当日，正道诸多小门派，以及倚山派，都在寻找魔道的踪迹，找到之后，要发生的不正是一场血战！
郝和尚看到这个少年沉思痛苦的样子，着实对他刮目相看，这个少年十分倔强，就是想将这个问题想清楚，论明白。而天山派、倚山派那些伪君子们，以强凌弱，从不讲理，包括尹鸿才，都是腐朽短视之人。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修士中还有许多人，分明知道圣教系常年受到压制，被污名为魔道，可是这些人明知真相，但基于自身的立场和利益，任由这种事情继续发展，甚至为虎作伥。
郝和尚向来认为，这些人不足为道。
却见少年抬头，那双俊朗的眼神与郝和尚对接一处，郝和尚就听到少年道，“正魔之间，多年恩怨，魔道杀人，正道也杀人，但是彼此杀戮，总有一个尽头，三十年前你们卷起正魔之战，激化正魔矛盾，才导致今日仇恨难解。”
郝和尚道，“三十年前正魔之战，确实是我们发起的，但你可知道，我们为何发动？”
王明珩问道，“为何？”
郝和尚道，“三百年前，你们口中的魔道还是当时的正道门派，你们口中的正道支柱倚山派，还是当时的魔道！
奈何魔道之中出了一个清宇妖道，他惊才绝艳，道行无与伦比，世间全无敌手。他带领魔道将我们驱逐，后将他们的宗门改名为倚山，从此自诩为正道门派。
而我们，我的祖辈、父辈，要么被杀戮殆尽，要么流落人间。”
郝和尚的声音极其悲愤，可见他此时情绪何等激动，他长舒一口气，又道，“你说，我道想拿回自己曾经的一切，又有何不妥！”
王明珩准备的辩词再次哑火，郝和尚的这句话再次颠覆了他的认识，倚山派向来光明正大，维护世间的公平正义，怎么可能三百年前属于魔道呢！郝和尚根本无法证明，仅有单方陈述！
“不可能，不可能。”王明珩摇头道，“倚山派不可能是魔道，他们一直在保护这片土地的安宁。”
“哼！”郝和尚道，“这句话是倚山派自己广为散播的吧，世人只听过这些伪君子的片面之词吧。”
“王明珩。”郝和尚又转身看向少年，道，“倚山派取胜之后，我道隐入幽暗之中。此后只能任由他们污蔑抹黑，我们却不敢距离抗争，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正是因此，这种抹黑和打压持续三百年之久，是非黑白早已经完全颠倒。以至于今日的天下，世人皆以为倚山派为正道，我圣教为魔道。”
可是王明珩，已经彻底震惊，低下头颅苦苦思索。
许久之后，王明珩才抬起脑袋，道，“那如此说来，这不过是成王败寇，不过是恩怨仇杀。”
郝和尚道，“你可以这样认为，但我道夙兴夜寐，想要重回人间。如此宏愿，绝非无故生事。”
“可是，你们向来做事无所不用其极，三十年前，不仅正道修士蒙难，就连神州百姓都遭受浩劫。”王明珩道，“你们又凭什么称自己为正道？”
“那你可知道，这世间谁杀人最多？谁带给神州的浩劫最大？”郝和尚的声音更为坚决，问道。
王明珩自然不知道这个答案，道，“是何人？”
“三百年前清宇妖道从南方修成神通，一路举兵杀到北方。一路一来，多少百姓蒙难，他的手上又沾了多少无辜的鲜血，老弱妇孺何曾放过。我道确实有一些肮脏腌臜之人手段狠毒，但是相较于倚山派清宇妖道的杀戮手段，又哪能相提并论。如果说这世间，谁杀人最多，唯有清宇妖道一人而已。”郝和尚又道，“三十年前我道举事，虽有部分凡人受苦，但如果我道成事，必然都会好生安抚。只是在大潮之下，谁又能够顾得全小小泥沙。”
郝和尚说的话，如同尖刺一般，狠狠地戳在王明珩的心头。
王明珩想到尹鸿才、柳哲邀请自己两月之后参加倚山派的入门选拔，想到黄衣女子的关切眼神，倚山派众人都是正义良善之辈。他实在不能相信郝和尚说的一切，只是，尽管极力否认，但郝和尚说的这些话，还是刻进了王明珩的心间，让他不断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