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线生机
最让人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眼睁睁看着事情往坏的方向发展，自己却无力改变。
小院子里一阵狗吠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老远都闻到一股黑蛟的腥味了，是谁这么大胆子敢生吞黑蛟内丹？”一道如雷霆般的声音在众人耳朵里炸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位清瘦的老道人杵着一根竹棍站在了院子外边，老道人个子不高，穿着一身青衣道袍，很消瘦，头发花白，用一根树枝很随意的挽着一个道髻，脸上的皱纹看着很多，显得很很苍老，但是眼睛却异常明亮，让人不敢直视。
老道人的话一针见血。
“咦，后山土地庙的道爷？快请快请。”林岚的外公赶紧招呼老道人进了院子。
在林岚外公的记忆中，这位老道人是些本本事的，在他中年行医时见过一面这位老道人，听闻一直住在后山的土地庙，有大本事，只是老道人的脾气古怪，很少与人往来，平时根本就找不见。到现在，已经过了近二十年，这位老道人还是原来的样子，神采奕奕更胜从前，如果没有几分本事，早就化为一堆尘土了吧。
这些年后山土地庙的老道人被传的神乎其神，附近村落无人不知，村落很少有人见到道爷，但是一直有着道爷的传说。
道人脾气果然很古怪，进到院子里无视众人的招呼，两手负于身后，直勾勾地盯着林岚看，带着一股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看的林岚心里发毛。林岚的母亲和外婆赶紧沏来茶水递上，这才把气氛缓和了一点。
“茶不错，汉水银梭，很久没喝过了，只是这茶放的时间有点长了，跟你讨一些这茶叶可行？”道人浅尝了一口茶水，嘴角略微上扬，将目光转移到茶杯说道。
“道爷说哪里话，这是之前一个朋友给的茶叶，我平时也不怎么喝茶，刚好全部送与您正好，道爷您看我这孙儿有什么法子医治吗？”林岚的外公恭敬的接上话。
“哈哈哈哈，看这小娃娃的症状，定是生吞了黑蛟的内丹，又无化解之法中了蛟毒，每天午夜时分会受断肠之痛，毒发一分，手上的黑线会长一分，痛苦也会剧烈一分，等到手上黑线长至心窝，神仙难救，所以，小娃娃最多还有半个月时间好活。”道人这一句话将所有人的心弦都绷紧了。
“不过嘛，大道五十，天演四十九，遁去其一，万事总是有一线生机的，福祸相依，一切都看这个小娃娃的造化了。我在山上都闻到黑蛟的腥味了，专程循着气味而来，正好赶上，还不算晚，不算晚。”一线生机，有一线生机就好，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舒了一口气，仿佛在漆黑的旷野中看到了一丝黎明的光。
“还请道爷赐教，定会报答道爷救命大恩。”林岚的外公说完，长揖到地，其他人看着也有样学样做揖。
道人闪身避开，皱着眉头摆了摆手，顿时一股如山岳般的气势散发开来，这股气势强势却又柔和，阻挡着众人无法弯腰下拜。
“我最不喜欢这一套，快快收起来，我来是感觉和小娃娃有缘分，不是让你们回报我什么。如果你们真想小娃娃抓住那一线生机，就让他跟我走，生死全凭造化，你们看如何？”
道人的这句话一出，现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毕竟他们和道人没有什么交集，甚至连道人是好是坏都不知道，要把林岚托付给一个陌生人，实在很难下决定。
“爸妈，外公外婆，我就跟着道爷去吧，留下来最多还有一个月时间，跟着道爷去还有活下来的机会，我这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放心，我好了以后会第一时间回来的，年轻多经历一些事情对我也是好事。”林岚挤出了一个微笑，用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众人商量片刻，终究咬牙同意了道人带走林岚。接下来道人拒绝了留饭，只带上林岚和茶叶就往后山土地庙的方向走去，林岚家人在院子外边的路口用目光送的很远很远，直到远的看不见为止。
话说林岚这边，他拼着全力才能赶上老道人的步子，山林里的小路高低起伏不平，到处都是荆棘，走了不到一小时，林岚脸上和手上已经被划出了好多小口子，汗水浸在了脖子上的蛇鳞，如针扎一样疼。反观这位老道人，看着年龄很大，但是走在这样的山路上如履平地，每一步的距离都一样，就像用尺子精准量过的一样，如闲庭散步一般，轻松无比，看的林岚心中暗暗称奇。
“小娃娃，快跟上，路还远着呢。”等林岚回过神，只能看见老道人远远的背影了，他苦笑一声，回想起自己在学校运动会经常拿短跑冠军，在这里居然连一个老人的步子都赶不上，于是咬咬牙，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拼尽全力继续前行。这样的节奏又持续了半小时，林岚已经快精疲力尽了，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们才走到半山腰，距离山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更糟糕的是，只有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山顶，羊肠小道上全是乱石和杂草，周围还有巨石和古树，必须要手脚并用，需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爬上山顶去。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李白诚不欺人。
老道人回头笑眯眯的看着狼狈不堪的林岚，从怀里拿出两对巴掌大的纸马，和一些红绳，纸马上还有用毛笔画的奇怪的符文。正在林岚疑惑之际，老道人蹲下细心的给林岚绑在了小腿上，左右腿各一个，绑完之后也如法给自己腿上绑了另一对，林岚正要开口发问，老道人伸手制止了林岚的提问，让其不要说话。林岚虽然年龄小，但心思很聪慧，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就像电影桥段一样，他将所有的猜想默默放在了心里。
一切准备就绪后，老道人拉着林岚，叮嘱他一定要闭眼并且不能说话。在林岚闭眼点头后，只听见一声走也，瞬间山风呼呼地灌进了耳朵里来，两只脚不听使唤的在高速运动，他能感觉到自己被老道人拉着在陡峭的山路上急速的向上奔跑，这种速度比他一百米短跑要快很多倍。太不可思议了，不知道这是轻功还是法术，武侠小说里的铁掌水上漂也不过如此吧。
林岚正在脑洞大开各种猜测老道人身份时，拉着他的老道人已经停了下来，瞬间他感觉双腿一软不由自主的摔在了地上，所有的疲惫顿时涌了上来，他趴在地上汗如雨下大口喘息，感觉心脏像是在超负荷运动后快要跳出来了一样。老道人就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林岚，像个没事人一样。
林岚在摔下的那一瞬间已经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他趴在地上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此时此地，确实是山顶的土地庙无疑，土地庙不大，也是用泥墙和青瓦盖的，庙中还有一尊土地的泥塑，看样子已经有很多年了，庙后是几块巨石，庙前是一块半亩左右的平地，地里还杂乱的长着各种青菜。待他喘气均匀以后，脑子里快速的梳理了一遍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现在是有求于人，疑问太多就显得不太合适，于是强忍住所有的好奇，问起了正事：
“道爷，请问您说的一线生机是什么，现在方便告诉我吗？我需要怎么做？”
“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吞下那黑蛟内丹的？不许半点隐瞒！”老道人半眯着眼睛，语气很平和，却又让人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
于是林岚从午后的闪电和怪异的牛哞声开始，到天雷劈死变异的公鸡到误吞内丹，再到子夜腹痛难忍，再到现在这幅样子，一五一十地讲给老道人听。在这期间，老道人着重问了黑蛟的样子和公鸡吞下黑蛟后的变化情况，林岚都如实回答。
“确实是黑蛟无疑，黑蛟乃玄蛇修行而成，体内定有一丝洪荒异兽血脉，遇到天材地宝灵药开了灵智，才懂修行。动物修行乃是吸收日月精华，在双目中上聚一阴鳞，用它吸贮，久而成精，才有法术或幻术，俗称神通。但鳞属于阴，天雷属于阳，两者相近形成霹雳。但大道九九，上天有好生之德，虽九死一生仍留有一线生机，固有雷劫一说，过一劫则称为妖，十八劫后称为怪，三十六劫后称散仙或地仙。这黑蛟定渡过了十八雷劫，只是它因为你们起了杀心，才被更高级的天雷诛杀。”
“解毒很简单，外服药物内练功法，用水磨石的功夫慢慢炼化掉黑蛟的内丹，将其能力化为已用，蛟毒自然可解。”
“可以详细点吗？”林岚半信半疑地问。
“炼化黑蛟内丹。”
“可以再详细点吗？”
“化丹，懂了吗？”老道人挑了挑眉毛。
“懂了，懂了，果然很详细。”林岚用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这种方法说简单也很简单，说难也很难，能成功炼化掉蛟蛇内丹和蛟毒的人，万中无一，炼化内丹失败还是会毒发身亡，怎么，怕不怕？还敢不敢要这一线生机？怕的话我现在就送你下山。”老道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岚。
林岚楞了一下，心思如电念般转过，回想起自己中毒之后腹内绞痛的感觉，以及在梦中重复被人拽下无底深渊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瞬间又握紧了拳头，想到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被一只妖物祸害成这样子，伟人与天斗尚且其乐无穷，自己怎么就不能与一只不成气候的妖物斗一斗呢？且无论这位老道人是真心救治还是另有他图，反正自己没有多少时日好活还不如放手一博，这也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一股西川铁血男儿的气概涌上心头，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不要怂，就是干。
“不怕，窝囊的死去才最可怕，我要这一线生机，与妖斗其乐无穷，我要好好活下去，还请道爷教我。”林岚握紧拳头坚定的说道。
老道人听到这句话后又仔细打量了林岚一眼，爽朗的笑了起来，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纯黑色的果子，伸手递给林岚道：“不错，有骨气，这果子剧毒无比，能以毒攻毒，吃了这个果子我就教你，敢吃吗？。”果子大约鸡蛋大小，纯黑色，表面坑坑洼洼，其丑无比，奇臭无比。
“有何不敢？”林岚笑着一边回答一边双手接过了果子，想都没想就啃了下去，一股酸涩加上苦味顿时在味觉里炸裂开来，林岚强忍着没有皱眉，继续大口大口的吃下了果子，完了连果核都吞了下去。
哈哈哈哈，好，好，好。老道人仰天大笑一声，连叫三声好，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