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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泗水难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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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三带人在泗水河边忙了一夜,那里河道曲折,对岸就是东陵郡的来路,河上只有一条木桥,若是大军通过,也得半日时间。

    刘三原本的想法是把这唯一的木桥烧毁,芸曦却阻止了他。若是烧毁了这木桥,固然能够阻止几日,但以郡守要拿下沛县的决心,他手下又有两万精兵,最多三日,就能建起更大的木桥,那样的话,大军通行更是便捷,即便能守下沛县,他们从东陵郡往返运输辎重也会更加便捷。

    想着芸曦的话,刘三还是忍住了扔下手中火把的冲动,心想若是郡守过河的时候,踩塌了这木桥该有多好,真是异想天开,刘三自己都笑了。

    木桥不能破坏,也就不能挖开木桥边的河基,刘三他们只能挖送官道的泥土,砍伐些树木,推来些巨石,想着能够阻挡些时候,疲惫东陵大军,等吴郡援军一到,里应外合破敌。

    对岸冲来一匹快马,马上之人正是去东陵郡打探消息的夏侯婴。见到他过桥,刘三立刻拦住了他,急切的问道:“夏侯兄弟,怎么样了,郡守有没有动作。”夏侯婴说:“清晨时分,郡丞带着溃兵回到东陵郡,溃兵在城外,他一人进去,没多久又带着溃兵往西去了,后来军营开始集结,城门也不让进了,怕是要来沛县了吧。”刘三听后很紧张,看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一定要多造些阻碍才行。望向对岸,那里道路虽然笔直,但更加狭窄,阻拦些大树,应该能延缓些时间,刘三立刻指挥大家去对岸伐木,夏侯婴觉得这消息很重要,一定要尽快告诉芸曦。

    芸曦正在帮着雅沁梳洗,蓬头垢面多日,雅沁看着铜镜,不知道该如何梳妆,只能请芸曦帮忙。二人有说有笑,夏侯婴又来到了门前,芸曦也没料到这么快就有了变动,停下了嬉闹,开口问道:“是东陵郡有什么变化吗?”夏侯婴将见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芸曦,芸曦面色变得凝重,有些阴沉的说道:“看来这郡守是有所怀疑了,城西是徭役聚集的地方,入城后立刻派他去了,没有半分迟疑,肯定是察觉到了郡丞未必忠心于他,溃兵没有立刻被充徭役,多半是要利用这些溃兵,运送徭役民夫,那这行程应当不近,西北大城是郢城,往返过千里,多半就是那里了,没有一个月,郡丞是回不来的,立刻调兵,攻打沛县也就这几日了。溃兵充徭役,影响军心,郡守这么做也能把影响降低,派郡丞押送,合情合理,大家也不会怀疑,这人并不是表面的贪财好色啊,沛县危险了。”雅沁听芸曦的分析很有道理,只希望项云能够带人早些赶到,毕竟自己还在这里,项云一定不会拖延。芸曦看了一眼雅沁,笑着说道:“这是没办法的,原本还想利用徭役打击军心,这样即便不能退敌,撑个三五日等项云援兵前来还是可以的,这郡守带兵有一套,怕是沛县城破就在这两日了。”夏侯婴着急的说:“小姐,我看刘三已经在泗水两岸布下很多大树巨石,应该能阻挡两日吧,郡守集结人马也需要时间,我们最多撑过一日一夜就好。”芸曦摇摇头:“你太小看东陵大军了,据我所知,东陵郡有守军三万,我们破了三千,守城的需要两千左右,郡守支走郡丞,就是想一击破城,怕是会把剩下的两万五千人马全部带上的,那些木石又能阻拦多久啊,也就最多半日吧,我们如何顶得住两万五千大军两日两夜的猛攻啊。”夏侯婴知道芸曦说的没错,只能低下头,等待可怕的结局。

    芸曦还是不想放弃,看着夏侯婴,问道:“你手下精通骑射的有多少,不要求和你一般,八成就好。”夏侯婴想了想,答道:“我手下有八十余人,达到小姐要求的大概三十个吧。”芸曦想了想,说道:“虽然很少,也能试试,待他们攻城,你带人从树林杀出,攻击辎重,此时防守必然松懈,一击之后立刻撤离,东陵原本骑兵就不多,郡丞带来的应该有大半,追不上你们的,若是能烧毁些辎重粮草,也能疲兵,或许能拖延两日。”夏侯婴明白,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这只是最后的挣扎,也没说什么,立刻去准备了。

    刘三已经差不多做好防卫措施,最后就是按照芸曦的指导,在泗水木桥之后落起几个土堆,弓弩手可以躲在土堆后放箭,土堆又能抵挡对岸射来的箭矢,大大降低己方兵卒中箭的概率。一切都已经完成,刘三被芸曦的智慧所折服,对岸布置了许多大树和巨石,阻挡士兵快速渡河,还能延缓布阵防御的速度,若是渡过木桥,有挖好的土坑等着他们,无法快速集结,骑兵也没办法立刻冲击自己的弓弩手,若是跌入土坑,里面有藏好的竹刃,下去也就难再爬出来了,再加上犬牙交错的十来座土墙,即便能冲破这些,东陵军队的折损也不会少,或许真的能够等到援军到来吧。若是援军能及时赶到,东陵溃兵也难以逃脱,最后只能是投降,这样的话,自己的实力大增,依靠东陵郡,或许真的能划东南而称王。刘三越想越得意,竟笑出了声来。

    此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午后时分,阳光明媚变成了昏暗潮湿,而后狂风又起,平静的泗水翻起了惊涛骇浪,猛烈的拍击着两岸。刘三看着刚挖好的土坑,很快就被泗水卷起的泥沙填平,美梦清醒,眼神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暴雨倾泻而下,如同瀑布一般,猛烈击打在刘三身上,心中的希望也瞬间湮灭。身旁的士兵见刘三竟缓缓的向泗水走去,怕他发生意外,一把拉住了他:“刘三,泗水势大,你要去做什么,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雨停了再重新挖吧。”刘三不想放弃,挣脱了那人,跑到土坑边,徒手挖着已经被完全掩埋的土坑,确实徒劳。刘三带大家不错,众人不忍见他被泗水吞噬,生拉硬拽把他拉回了土墙后,竟直接抬起了他,带回了沛县。

    到了吴家门口,众人才放下刘三,那人对他说道:“刘三,硬来不行,如何对抗老天爷啊,我们相信芸曦小姐,你快去问她,她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大家附和道:“二小姐带着我们打退了郡丞,不用去做徭役民夫,客死异乡,我们都相信她。”刘三心中有些妒忌,明明带着你们拼命的是我,怎么都愿意听夫人的话,算了,夫人也是我夫人,她的话我也愿意听,大丈夫,怎么能和自己的夫人相争呢。

    芸曦正和雅沁还有芸晴三人在房中喝茶谈天,刘三竟直接冲了进来,满身泥污的站在芸曦面前。芸晴一脸嫌弃的说道:“你就这样来找姐姐,看来根本没有把姐姐当回事。”见到刘三的模样,芸曦知道他刚从泗水赶回,定是有要事问她,打断了芸晴:“晴儿,突然暴雨倾盆,你去看看樊哙吧,他伤得不轻。”芸晴自然有些担忧,点点头,对芸曦说道:“姐姐,那我去看看他,一会也带些伤药过来,你也该换药了。”雅沁明白芸曦是要支开芸晴,自己也不方便留下,说道:“那我去制作几味点心吧。”芸曦拉住了她,见到芸晴离开,摇摇头说道:“不必了,晴儿在这里,只会看刘三不顺眼,于事无补,雅沁你留下吧,或许能有办法呢。”芸曦看着刘三,递过一条手绢:“擦擦吧,发生了什么事。”刘三接过手绢,闻到一阵幽香,不舍得使用,把手绢收进怀中,随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泥污,笑着说道:“夫人的手绢,我要收好,怎舍得使用。”芸曦一脸嫌弃:“说正事,没正事就赶快滚。”知道芸曦是刀子嘴豆腐心,刘三也不在意,开口道:“夫人也见到了,天色突变,暴雨倾盆,泗水河畔更甚,原本挖好的土坑瞬间就被河水卷起的泥沙掩埋,我们搭好的土墙至少距离木桥有五十步,竟也被冲塌了几座。”芸曦大惊:“没想到泗水竟然会这么暴虐,那准备的一切都变得无用了,天意如此,你带着大家去休息吧,只能等泗水退去再重新布置了。”刘三点点头,关切的问道:“夫人,昨夜受得伤怎么样了。”芸曦轻轻的挥了挥手腕:“没事,已经好多了,你下去吧,若是泗水有变及时来告诉我。”刘三退下,雅沁侧目看着愁容满面的芸曦,心中发出一声轻叹。

    大雨连降三日,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东陵城外聚集了两万五千精兵,原本也是整装待发,气势如虹,如今就连身上的盔甲和手中的兵刃,都有了斑斑锈迹,各个也是唉声叹气,都在猜测郡守的意思。

    领兵的将军实在无法忍耐,军中已经开始有了疫病,再这样下去怕是无法交代。郡守原本是军营的主将,十年前因功被提为东陵郡守,自己原先也是他的副将,也只有自己才能去打探郡守的意图。

    将军来到郡守府,还没等通传,直接进了大厅,只听说郡守府被人闯入,却不想见到的都是断壁残垣,连绵数日的大雨,让这郡守府好似一片泽国。

    郡守正坐在大厅,愁眉不展,见到将军进来,指了指旁边的木台:“坐吧,有什么事。”没想到现在的郡守府竟如此寒酸破败,将军坐下后说道:“大人,两万五千精兵已经集结三日,大雨连降三日,军中已有疫病,兵士也都开始有了怨言,敢问大人,是进是退,若是这样下去,我怕军心不稳啊。”郡守随手指了几处,说道:“现在的郡守府你也见到了,你觉得我还能退吗?”郡守咬牙切齿,目露寒光。将军立刻起身:“大人的意思,末将明白了,那就战,还请大人立刻传令出兵吧。”郡守看将军义愤填膺,也就下定了决心,说道:“带上五日口粮,不必携带辎重,只带云梯即可,立刻出兵,日落前我要到沛县城下。”将军没想到郡守也要去:“大人,刀剑无眼,大人没必要涉险,末将带人就能轻易踏平那小小的沛县。”郡守摆摆手:“我原本就是军营主将,你辅助我多年,但这沛县,我要亲自拿下,叛军一个不留。”说完,立刻起身,走到大门口,身上早已穿好了征战的盔甲。将军知道无法阻拦:“大人,末将现在就去传令出征。”郡守点点头,阴冷的看着沛县的方向,身上散发出杀意。

    日落时分,大军到了泗水河畔,两万五千大军,绵延十里开外。对岸的刘三见到如此阵势,心中骇然,悄悄的叫过身旁的众人:“这大雨连降三日,泗水暴涨,已经没过原先的木桥,他们劳师远征,必然疲惫不堪,应该不会渡河,很快就会退去了,我们留着也是无用,还是回去吧。”身旁那人劝阻道:“刘三,若是他们渡河,我们留下还能拦截一阵,如果直接离开,他们就能直逼沛县城下了。”刘三指了指已经被水冲塌的土墙:“我也是不想大家白白送死,土墙没了,拿什么抵御强攻劲弩,况且雨大风烈,弓弩根本射不中,还不如退回,若是他们敢来,沛县城下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刘三说的确有道理,大家也不在坚持,跟着刘三跑回了沛县。

    对岸的将军看的真切,对郡守说道:“大人,离开的这几十人应该是沛县派来阻击我们的,见到大军,竟然跑了。”郡守说道:“不用理会他们,立即渡河。”将军立刻派人寻找木桥的位置。

    很快寻找的人回报,木桥已经被泗水淹没,无法通行。将军说道:“难怪他们就这么跑了,原来知道是无法通行啊,大人,这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不如我们也退吧。”郡守拍打了将军的头,铁盔都被打掉,骂道:“你也跟随我多年,知不知道赵奢,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们觉得我们无力渡河,若是我们渡河,沛县定然没有防备,而且这大雨冲刷,怕是沛县的土墙早已坍塌,你竟然提议退兵,快去搭桥,立即渡河。”将军领命,带着五千精兵立刻伐木搭桥。

    郡守真正怕的是军心,他很清楚,若是退兵,再想进军就难了,如果郡丞归来,大家得知那两千余兵士被送去了徭役,谁还会听命,想拿下沛县,夺取雅沁芸曦,只有这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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