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担忧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便结伴往宴席的方向走。迎面却碰上莲池，原来兰因离席已久，又是跟着周檀这么个文弱的小子晃荡，莲池心里担忧，便匆匆来寻了。
“哥!” 兰因看见莲池，笑盈盈地跑上前，却在离他两步的距离停住，仰头看他道:“哥，你怎么来了”
兰因才十三岁，因为时常习武，又被莲池投喂各种有营养的食物，如今已长到莲池肩膀的位置，女孩大了，莲池自然也不再亲昵地揽她，只是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见你出来很长时间，担心你闯祸。”
兰因恼他一眼，别扭地避开摸在头顶那如玉的手，娇俏道:“你总拿我当小孩!”
“怎么不是小孩子”看着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女孩，莲池笑了。
女官和周檀也走了过来，周檀看见莲池，脸微微泛红，低声唤了声“莲池法师”，莲池对这文弱却有教养的少年并不反感，温和一笑，礼貌且疏离。
而周檀看着那俊朗的面庞却微微失神。
兰因想与莲池讲刚才的事，顺便提及自己参军的事宜，但想到那场行刺必然与女官的私事有关，因此不好贸然开口，只得求助似的看向女官。
女官心中了然。
“哈哈哈，莲池国师，刚刚与兰因攀谈，你的女孩很是聪慧啊。”女官上前一步站定，似乎想与莲池展开话题。
兰因的耳朵一下子被“你的女孩”几个字抓住，忽觉血气上涌，双颊瞬间发烫，甚至不敢抬头看莲池。若是此刻她抬头，定然会看到莲池轻皱了一下的眉头，而后感觉被泼了一盆凉水。
当然，莲池的皱眉并不因为那句“你的女孩”，只是方才在席间回忆，他已猜出了女官的身份，此刻女官主动搭话，谈论对象是兰因，他不知有何意图。
但女官显然以为莲池的皱眉是不满“你的女孩”这句引人歧义的话，连忙解释:“国师莫怪，是我失言了，只是我对兰因极为欣赏，听说她也习了几年武，不知是否有参军的志向，如若有此志，我也能帮一把。”
莲池算是明白了，女官这是在向他要人，想来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女官见识到了兰因的身手。莲池眼神匆匆扫过兰因，见她身上没什么伤，脸色也如常，才放下心来，淡淡道:“大人有此心，沙门先谢过了。只是兰因年纪尚小，并不适合从军。”
“哥哥!”兰因听他拒绝便不满了，“你明知道我这些年的努力是为了参军，不参军我怎么当大将军!”兰因急得跳脚，拽着莲池的衣袖摇晃。
“是啊，兰因确实是个好苗子。”女官似是在附和，但口气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她不想失去一个人才。
莲池心里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兰因的志向，如果说最初兰因想学兵法，他还可以认为是一时兴起，那后来酷暑寒冬的练习，又怎么能被划为兴趣使然呢？
莲池最初只想着给兰因好的、她热爱的，可放任自流的结果是事情向自己不可控的方向进行。
莲池第一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后悔那年为什么要带兰因去集市，为什么路过那家书摊。
从前担心兰因参军受苦，想着拖一拖，或许兰因就不想当将军了，自己帮她开个武馆，照样能平平淡淡的生活。
又或许她志向依旧，那就向周伯屿讨个轻松的职位，依她的能力晋升，不多时也能当个将军。
不论怎样，兰因都能在自己的羽翼下不受伤害。
如今眼前这位亲自要人，她看上的人必然要经历一番苦痛，自己怎么舍得让兰因去受苦，何况稍有不慎，兰因将承受身心的痛苦。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莲池想了很多，却只吐出这一句。
“哼，我讨厌你!”
兰因见事事都依自己的莲池第一次委婉拒绝，脸憋的通红，一气之下竟然跑了。
周檀担心她，疑惑地看了莲池一眼，也追了出去。
莲池被那句“我讨厌你”揪到了心脏，一阵喘不过气。但想到眼前这位还在，努力正了正心神，单手施礼道:“公主。”
女官轻笑:“国师好眼力”，一边揭掉脸上那密不透气的人皮面具，瞬间，一张英气的脸出现在眼前，这正是由先皇后所生的，南曜唯一的公主——祁弘寿。
“国师，弘寿不过是讨个人，您不必这样反对吧？”祁弘寿看着莲池一脸的警惕，好笑之余又不由得讶异，没想到莲池这么看重那女孩。
莲池仍摇摇头，“公主手下皆为精兵良将，并不缺这一人。”
“可我就是不想放弃这一人呢？”
祁弘寿的话步步紧逼，莲池知道祁弘寿在暗地里养了四路精兵，分别镇守在南曜的四处边关，又建有一营地，专门选拔精兵强将，以供前线。
为防止地方割据，南曜本是不准私养军队的。但南曜公主足智多谋，又有仁爱之心，这是朝堂上下皆知的，且皇帝有意培养祁弘寿做储君，便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祁弘寿手握兵权的事只有皇帝及几个心腹知晓，而正规兵权还集中在皇帝手里，由七个忠心耿耿的老将调度，将全国划为七大战区。
镇守京城一带的便是周姚二人。京城地处南曜中心，又有其他地方军队做保护，莲池原本想兰因留在此处发展。
若被祁弘寿看中，先不说边关四路军队的艰苦，就是营地训练和选拔也是苦中之苦。
莲池还想说什么，祁弘寿已经率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俗话说‘好钢用在刀刃上’，您必然知道兰因这样的人才需要用对地方。何况国师大义，又是化小爱为大爱的佛子呢？”
祁弘寿说得淡淡，似乎只是在讲明事实。
然而莲池却猛然惊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否对兰因太上心了，不论是日常的亲昵还是想把兰因留在身边的想法，甚至是那句刺痛人心的“我讨厌你”……远远逾矩!
为什么？
“容我再与兰因谈谈，沙门先告辞了。”
祁弘寿听出了莲池语气里的妥协，满意地应了声。她沉浸在对兰因未来的描绘里，全然没有看见，莲池转身后不似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有些踉跄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