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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三十四、智激孙忽悠万里寻钓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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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曰:

    处事须存心上刃,修身且记寸边而。

    常言忍字为生意,但要三思戒怒欺。

    上士无争传亘古,圣人怀德继当时。

    刚强更有刚强辈,究竟终成空与非。

    却说益元子大仙自太清宫散会,领众小仙出离上天,径下瑶池,坠祥云,早来到万寿山五庄观门首。看时,只见观门紧闭,大仙道:“往日这俩小童天不明就起来搅挠,剩他两个,反而睡得安静。松节,越墙进去,叫他两个快快开门。”松节小道抬腿上了高墙,跃入里面。不大一会,松节领清风、明月开了大门,等大仙进得门首,二童便忙跪下道:“师父呀!咱观内出了大事了。你的故人,原是一伙强盗,十分凶狠。”大仙笑道:“莫惊恐,慢慢说来。”二仙童都被师兄拉了起来。清风道:“师父啊,当日别后不久,果有个东土唐僧,一行有四个和尚,连马五口。弟子不敢违了师命,问及来因,将人参果取了一个奉上。那和尚俗眼愚心,不识我们仙家的宝贝。说他是三朝未满的孩童,再三不吃,弟子便分吃了。不期他那手下的三个徒弟,有一个姓孙的,名悟空者,先偷五个果子吃了。是弟子们向他说理,实实的言语了几句,他却不容,暗自里弄了个出神的手段,苦啊!”清风说到此处,止不住腮边泪落。众仙道:“那和尚打你来?”明月道:“不曾打,他却把一树果子弄个罄尽,不曾留得一个。”大仙道:“他们都吃了?”明月道:“先前几个是吃了,下剩的,概是雷公脸的赌气打落入了地了。”大仙忙道:“果树倒了?”清风道:“果树还长在那里。”大仙出了口气道:“还好!没动我的仙根。他们现在何处?”清风道:“我们昨晚把他们关在大殿里,不知起没起?”大仙道:“真是胡闹,快开大殿。”二仙童不敢怠慢,连开了三层铜锁,才把大殿门打开。看时,众仙都乐了:殿东南角,师徒们犹自鼾睡。大耳朵和尚腆着肚子只把被子撑得老高,唐僧身上连一个被角也没盖上。明月就要上前叫醒他们,大仙摆了摆手,都出在外面。大仙道:“各行各事,快做早饭来,要丰盛点。”徒弟们见吩咐,都各自散开。大仙便在大殿前等待唐僧醒来,就随地站定,做起道家功课来。

    那悟空早已醒来,听有解锁开门声,他便装睡,听脚步进来了一群人,又听脚步都又散去。他慢慢站起,偷偷向外看时,一位白须飘然的老者正在殿外练功,知是观主回来,他笑了笑,却又躺下。躺了一会,却睡不着,只好坐起,便轻轻又把师父叫醒。唐僧不知就里道:“悟空,天刚亮,怎么就起了?”八戒和沙僧听师父说话,也都醒来。八戒大嚷道:“都饿着肚子也醒这么早?”大圣道:“你这呆子,光知道吃。”话犹未完,那大仙便进来了,躬身道:“唐长老醒了?”慌得个唐僧才知道悟空叫他的原由。急转身,师徒们便看到门首站着一个老者,你看他怎生打扮:

    头戴紫金冠,无忧鹤氅穿。履鞋登足上,丝带束腰间。体若童子貌,

    面似美人颜。三须飘颔下,鸦翎叠鬓边。手拈玉麈尾,拱手喜迎面。

    三藏来不及整衣,帽也未戴,光着头,忙走几步,道:“想是老观主来家,贫僧这里施礼了。”说着,便双手合十,只向大仙躬身施礼,大仙忙把三藏搀定。慌得八戒、沙僧忙卷铺盖。大仙道:“昨日长老眷临敝处,使小观蓬壁生辉。恨有小徒照顾不周,多有得罪,小道这里向你谢罪了。”三藏听了这番话,面上陡增愧意,面红道:“仙长再说,贫僧便无地自容。我那徒弟先是贪嘴,吃了贵观的仙果,不容仙童寻问,又使性子坏了满树果子。论东论西,我都是有罪之人,但等观主惩治,怎说向我谢罪?徒弟呀快都来见过仙长。”那大圣只谓观主来个凶相,向斥一顿,不料这样客气,早泄了霸气。听师父叫,只得和八戒、沙僧往前站了站,齐道:“仙长起手了。”也学唐僧,合掌行了礼。这时,一个弟子进来道:“师父,早饭已备好。请长老们去饭厅罢。”大仙道:“请了。”便与三藏牵着手,一行出了大殿,往东往北折了几个弯,来在大厅东首的一间雅厅内。

    那厅的中间放了一张漆光闪亮的八仙桌,上面排满了大盘小碟。盘内是刚烹的热菜,碟内是道家密制的酱菜。大仙就与唐僧师徒让着坐定。小道们便把香喷喷的白饭盛了来,大仙道:“敝观偏僻,没有好斋相奉,粗茶淡饭,就请各位长老赏脸,万不要客气。”八戒就端起饭碗,连声道:“不得客气,不得客气!”说着,拿起了竹筷。大仙道:“请罢!”三藏才拾起箸来,八戒等不及,米饭就着菜就吃了一碗,小道们忙接过碗又盛上。那呆子一连吃了十数碗,还不见饱意。三藏不好意思道:“我这个徒弟饭量强,仙长见笑了。”大仙道:“能吃能喝,便就无忧无虑;无忧无虑,才是仙家的真蒂。这小长老便与一个‘福’字有缘。”八戒抹嘴道:“你这老官还真夸到点子上,我一辈子也不念一个‘愁’字。就是你说我是福星,我有点冤。”大仙笑道:“有何冤屈,说来听听,或许小道还能给你补补冤。”八戒道:“昨天吃了你家一个人参果,因吃得慌,整个进了肚子,没吃出一点滋味来。是不是冤?”大圣心里骂道:“这傻呆子,哪壶不开自个就提了哪壶。”就道:“八戒,是不是吃饱撑的,又说起呆话来。”大仙笑道:“你这小长老说话真得人喜欢。你这屈暂时还真给你补不了,树上已没了果子,过四百年,不!只过三百四五十年,我请你来这里吃一个,吃两个,再不吃三个,慢慢的尝滋味。我顺便问一声,那树上的果子,是哪一个小长老摘光的?怎么也不给这个小长老留一个品滋味?”三藏指着大圣道:“这个大徒弟孙悟空,一时兴起,闯了大祸。”大圣道:“我拿个铁棒只往树上砸了砸,那些小孩果人都入了土,我也不曾吃。”大仙道:“我知你这铁棒是定海神针,五行之首,小果孩儿都怕他,故都入了土。”说着话,小仙们早把残席撤去,端上一壶香茶。各人面前都放了茶盅,把碧绿的茶水都满满地斟上。大圣道:“敢问仙长,那果子还在土中吗?”大仙道:“在!在!”大圣道:“会不会腐坏?”大仙道:“五十年之内不得变质,过五十年后,此果开始溶化,到一百年,便已全部溶进土里。”八戒道:“稀奇!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大仙道:“这土叫钢土,圆径不过三十丈,正中长了这棵人参树。三界之内,止此一棵。这三十丈的钢土深不可测,足有七八千里,就如一根钢针插向地心。人参果入内,就如进了临时地窖。”八戒道:“仙长,不如捞上来几个,就我尝尝滋味。”大仙道:“可惜小道没那个本事。”八戒道:“猴哥!这下看你的本事了。你常说,这世上没有你办不成的事。今天就兑现兑现可好?”大圣笑道:“我怎兑现?”大仙道:“不要难为你这师哥了,我又不叫他赔这果子。再过几百年我们还能吃到,何苦叫他作难。”八戒道:“仙长还不知我这师哥的脾气呢?”大仙道:“我只知他大闹天宫,却不知他的脾气,想必脾气比别人的大?唐长老请喝茶。”八戒道:“不是脾气大,而是脾气怪。容易办的事,都是我和沙僧去做,只有难事,师哥才愿意出马,并且一办就成。”三藏道:“悟空,这钢土里你能捞出果子?若能捞,你就捞一下,几百年结得的果子,不捞出来有点可惜;若不能捞,咱欠仙长个大人情,就记在心中。明日下山赶路罢。”大圣道:“八戒说的对,这世上还没有我老孙办不成的事。这果子是我打落的,我便捞上来。师父,你就在这观里多住几日,我去找找方子。”大仙道:“你就放心去罢,你师父、师弟不得受半点罪。明月、清风听着,把厢房打扫两间,安好这些长老的床铺;那马不是凡马,只把他放入后园中,任他奔跑、啃草、撒欢。”大圣大喜,喝了两盅茶,就要走,三藏道:“真是猴性子,你往哪里找办法?若有地方,你就去;若没地方,就实话说与仙长,不要强量,别到最后,两下误事。”八戒道:“看师父说的,师兄又不是浓包,怎好出尔反尔,来打退堂鼓。”大圣道:“师父放心,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古人云:‘方从海上来’。我今要上东洋大海,遍游三岛七洲,访问仙翁圣老,求一个钢土里捞果子的仙方。”说罢,别了师父和众仙,起向空中。

    好猴王,急纵筋斗云,别了五庄观,径往东洋大海。在半空中,快如掣电,疾如流星,早到蓬莱仙境。按云头,仔细观看,真个好去处,有诗为证。诗曰:

    大地仙乡列圣曹,蓬莱分合镇波涛。

    瑶台影蘸天心冷,巨阙光浮海面高。

    五色烟霞含玉籁,九霄星月射金鏊。

    西池王母常来此,奉祝三仙几次桃。

    那行者看不尽仙景,径入蓬莱。正然走处,见白云洞外,松荫之下,有三个老儿围棋:观棋者是寿星,对局者是福星、禄星。行者上前叫道:“老仙们,作揖了。”那三星见了,拂退棋枰,回礼道:“大圣何来?”行者道:“特来寻你们耍子。”寿星道:“我闻大圣弃道从释,脱性命保护唐僧往西天取经,逐日奔波山路,哪些儿得闲,却来耍子?”行者道:“实不瞒列位说,老孙因往西方,行在半路,有些儿阻滞,特来小事相干,不知肯否?”福星道:“是甚地方,是何阻滞?乞为明示,吾好裁处。”行者道:“因路过万寿山五庄观有阻。”三老惊讶道:“五庄观是益元大仙的仙宫。你莫不是把他的人参果偷吃了?”行者笑道:“偷吃了能值什么?”三老道:“你这猴子,不知好歹,那果子凡人闻一闻,就活二百四十岁,吃一个,就寿一千三百四十六岁,叫做‘万寿草还丹’。我们的道,不及他多矣!他得之甚易,就可与天齐寿;我们还要养精、练气、存神,调和龙虎,捉坎填离,不知费了多少工夫。你怎么说他的能值甚紧?天下只有此种灵果!”行者道:“灵果!灵果!我已弄了他个断果!”三老惊道:“怎的断果?”行者道:“我昨日在他观里,益元子大仙不在家,只有两个小童,接待了我师父,却将一个人参果奉与我师。我师不认得,只说是三朝未满的孩童,再三不吃。那童子就拿去吃了,不曾让得我们。是老孙就去偷了他四个,我四兄弟吃了。那童子不知高低,贼前贼后骂个不住,是老孙恼了,把他树打了一棍,树上的果子尽落入了钢土。不想那童子把我师徒锁在了大殿,今日早上,大仙回来才开殿门。他却对我师徒客气有加,是师父不忍,问我能不能从钢土里捞出人参果。我便许了大仙,到海上必能寻到办法,这不,到了你们这里。”三星闻言,心中也闷,道:“你这猴儿,全不识人,那益元子乃地仙之长,我等乃神仙之列,与他还有差别。若是大圣打没了走兽飞禽,蜾虫鳞长;或弄丟了人间米果,只用我回灵网一网,就能找回。那人参果乃仙木之根,土又极硬,我这网失灵,失灵!别无他方。”那行者见说无方,却就眉峰双锁。福星道:“大圣,此处无方,他处或有,怎么就生烦恼?”大圣道:“无方别访,果然容易,就是游遍海角天涯,转透三十六天,亦是小可;只是我那师父以为得罪了益元大仙,生愧无言相叙,我又几天不回,徒生烦噪之心。”三星笑道:“大圣放心,不须烦恼。我等闲着无事,不如去陪陪你师父;再者,我们也好久没见益元大仙,趁着拜望一下;三是大圣的人情,不可违却,也应走一趟。”行者道:“感激!感激!就请三位老哥行行,我去也。”那大圣辞别三星不题。

    却说这三星驾起祥光,即往五庄观而来。那观中合众人等,忽听得长天鹤唳,原来是三老光临。但见那:

    盈空蔼蔼祥光簇,霄汉纷纷香馥郁。

    彩雾千条护羽衣,轻云一朵擎仙足。

    青鸾飞,丹凤翔,袖引香风满地扑。

    拄扙悬龙喜笑生,皓髯垂玉胸前拂。

    童颜欢悦更无忧,壮体雄威多有福。

    执星筹,添海屋,腰挂葫芦并宝箓。

    万纪千旬福寿长,十洲三岛随缘宿。

    常来世上送千祥,每向人间增万福。

    概乾坤,荣福禄,福寿无疆今喜得。

    三老乘祥谒大仙,福堂和气皆无极。

    那仙童看见,即忙报道:“师父,海上三星来了。”益元子正与唐僧师徒闲叙,闻报即降阶奉迎。那八戒见寿星,近前扯住,笑道:“你这肉头老儿,许久不见,还是这般脱洒,帽儿也不带个来。”遂把自家一个僧帽,仆的套在他头上,扑着手呵呵大笑道:“好!好!好!真是‘加冠进禄’也!”那寿星将帽子惯了,骂道:“你这个夯货,老大不知高低!”八戒道:“我不是夯货,你等真是奴才!”福星道:“你倒是个夯货,反敢骂人是奴才。”八戒笑道:“既不是人家奴才,好道叫做添寿、添福、添禄!”那三藏喝退了八戒,急整衣拜了三星。那三星以晚辈之礼见了大仙,方才叙坐。坐定,禄星道:“我们一向久阔尊颜,有失恭敬,今因大圣搅扰仙山,特来相见。”大仙道:“孙忽悠到蓬莱去了?”寿星道:“是,因为丟了大仙圣果,他来我处求方,我辈无方,他又到别处求访。但恐唐长老烦闷,便来仙山凑凑热闹,快乐几天。”大仙笑道:“我并没叫忽悠去寻什么方子,这好,三岛十洲都能知道了此事。也好,唐长老能多住几天,三星又来相陪,我这五庄观真是福乐双全。”说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大仙忙命清风看茶,并吩咐厨下,快把丰盛的菜肴准备一桌来。正说处,八戒又跑进来,扯住福星,要讨果子吃。他去袖里乱摸,腰里乱吞,不住的揭他衣服搜检。三藏笑道:“那八戒是什么规矩?”八戒道:“不是没规矩,此叫做‘番番是福’。”三藏又斥令出去。那呆子跨出门,瞅着福星,眼不转睛的发狠。福星道:“夯货!我哪里恼了你,你这等恨我?”八戒道:“不是恨你,这叫‘回头望福’。”那呆子出得门来,只见清风拿了四把茶匙,方去寻盅取果看茶,被他一把夺过,跑上殿,拿着小磬儿,用手乱敲乱打,两头玩耍。大仙道:“这个和尚越发不尊重了。”八戒笑道:“不是不尊重,这叫做‘四时吉庆’。”

    且不说八戒打诨乱缠。却表行者纵祥云离了蓬莱,又早到方丈仙山。这山真好去处,有诗为证,诗曰:

    方丈巍峨别是天,太元宫府会神山。

    紫台光照三清路,花木香浮五色烟。

    金凤自多槃蕊阙,玉膏谁逼灌芝田?

    碧桃紫李新成熟,又唤仙人信万年。

    那行者按落云头,无心玩景,正走处,只闻得香风馥馥,玄鹤声鸣,那壁厢有个神仙。但见:

    盈空万道霞光现,彩雾飘摇光不断。

    丹凤衔花也更鲜,青鸾飞舞声娇艳。

    福如东海寿如山,貌似小童身体健。

    壶隐洞天不老丹,腰悬与日长生箓。

    人间数次降祯祥,世上几番消厄愿。

    武帝曾宣加寿龄,瑶池每赴蟠桃宴。

    教化众僧脱俗缘,指开大道明如电。

    也曾跨海客普陀,几去灵山会佛面。

    圣号东华大帝君,烟霞第一神仙眷。

    孙行者觌面相迎,叫声:“帝君,起手了。”那帝君慌忙回礼道:“大圣,失迎!请荒居奉茶。”遂与行者搀手而入。果然是贝阙仙宫,看不尽瑶池琼阁。方坐待茶,只见翠屏后转出一个童儿。他怎生打扮:

    身穿道服飘霞烁,腰束丝绦光错落。

    头戴纶巾布斗星,足登芒履游仙岳。

    炼元真,脱本壳,功行成时遂意乐。

    识破原流精气神,主人认得无虚错。

    逃名今喜寿无疆,甲子周天管不着。

    转回廊,登宝阁,天上蟠桃三度摸。

    缥缈香云出翠屏,小仙乃是东方朔。

    行者见了,笑道:“这个小贼在这里哩!帝君处没有桃子你偷吃。”东方朔朝上进礼,答道:“老贼,你来这里怎的?我师父没有仙丹你偷吃。”帝君叫道:“曼倩休乱言,看茶来也。”曼倩原是东方朔的道名。他急入里取茶二杯。饮讫,行者道:“老孙此来,有一事奉干,未知允否?”帝君道:“何事?自当领教。”大圣便把人参果一事述了一番。帝君道:“你这猴子,不管一二,到处里闯祸!地仙之长的仙果,偷吃一二,尚且有罪,却又打得一个不剩,四百年只熟,可惜,可惜。”行者道:“就因可惜,才来求你,问你办法呢?”帝君道:“我只有纳宝口袋,只能收寻些一般仙物,这钢土之内的东西,难纳!难纳!”行者道:“既然难纳,老孙告别。”帝君便奉玉液一杯。行者忙饮了,别了方丈山,遂驾云至瀛洲海岛。也好去处,有诗为证。诗曰:

    珠树玲珑照紫烟,灜洲宫阙接诸天。

    玉液仙果岛中宝,青山绿水琪花艳。

    五色碧鸡啼海日,千年丹凤吸朱烟。

    世人罔究壶中景,家外春光亿万年。

    那大圣至瀛洲,只见那丹崖珠树之下,有几个皓发蟠髯之辈,童颜鹤鬓之仙,在那里着棋饮酒,谈笑讴歌。真个是:

    祥云光满,瑞霭香浮。彩鸾鸣洞口,玄鹤舞山头。碧藕水桃为按酒,

    交梨火枣寿千秋。一个个丹诏无闻,仙符有籍;逍遥随浪荡,散淡任清

    幽。周天甲子难拘管,大地乾坤只自由。献果玄猿,对对参随多美受;

    衔花白鹿,双双拱伏甚绸缪。

    那些老儿正在酒乐,这行者厉声高叫道:“带我耍耍儿便怎的!”众仙见了,都忙趋步相迎。有诗为证,诗曰:

    人参仙果煞时谢,大圣访仙求妙诀。

    缭绕丹霞出宝林,瀛洲九老来相接。

    行者认得是九老,笑道:“老哥自在哩!”九老道:“大圣当年若别贪玩,存些正,不闹天宫,比我们还自在哩。如今好了,闻你得了师父、师弟,向西求经,如何得暇至此?”行者将那取捞人参果之事,具陈了一遍。九老也大惊道:“你也忒惹祸!惹祸!我等实是无法。”行者道:“既是无法,我且奉别。”九老又留他饮琼浆,食碧藕。行者定不肯坐,止立饮了他一杯浆,吃了一块藕,急急离了瀛洲。不知大圣还去哪里寻找,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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