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梦貘
数月前，西江下游的一处山洞中，修行着一只湖蓝色的梦貘。
潮湿的山洞，一滴滴水珠顺着陡峭的钟乳石滑落而下，在地面汇聚成一个水洼，形成了一个天然反射的镜面。
水镜中浮现出一个黑色身影，正是穆临炀的主人。
趁着梦貘打坐的功夫，他施展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它死死地拽进了水洼。
不一会儿，水面上冒起了无数个气泡，一团沾满黑气的梦貘涌现而出。它在阴暗的石洞中四处乱窜，最后不受控制地朝北飞去。
梦貘趁着夜色飞进了北越王宫，见到了床帐里年迈的君王。
它溜进了他的梦里，知道了他的遗憾和所求。
一边在梦里吸食着他的王气，一边啧啧不已。
北越王城客栈里的风千雪，想到王宫里还有一个妖怪要打。
只好把储物袋的事情暂时放下来，和大家一起齐心协力打探北越王宫的消息。
在打听到北越王族皆是银发异瞳之后，冷危楼更是坐不住了。
众人商量了一下，准备先进入王宫之后再见机行事。
有了易卿辞的金饼子开路，一行人顺利地进入了王宫。
风千雪和南宫姝做了大殿前的打扫宫女，易卿辞则穿上了厚重的铠甲成了一名带刀侍卫。
冷危楼由于一身银发蓝瞳的形象过于扎眼，所以就隐在暗处和大家里应外合。
白天的北越王精神饱满，抖着花白的胡子，骂起大臣们的声音简直洪亮如钟。而晚上的他则变得气若游丝，病得好像随时都能倒下去的样子，手指颤抖也要坚持用朱笔批改着公文。
看着北越王，九十高龄还坚持在王位上兢兢业业地打理国家。风千雪都忍不住在内心赞叹，这要是放在现代社会，那可就是卷王之王啊！
风千雪本以为进了北越王宫，会看见期待已久的宫斗。
没想到这北越王不仅是卷王还是个寡王，后宫里没有妃嫔，只有一个从宗室里过继来的小殿下。
而她在打扫北越王的寝殿中发现了一幅美人图。那画像上的女子似山野间的精灵，明媚天真，远远看上去与冷危楼颇有几分相似。
风千雪将这个发现告诉了冷危楼。两个人趁着北越王睡觉之后，偷偷地潜入寝殿，看画。
夜色降临，在烛火的摇曳下。那画面上的女子好似活了一般，朝着他们眨了眨眼睛。
风千雪不知道那幅画正是梦貘的栖身之地。
浓重的困意袭来，再一睁眼，风千雪发现自己附身在了一只破了壳的麻雀身上。
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一个身穿白色薄衣衫的幼童正贴着墙壁，数着蚂蚁。
一只只蚂蚁排着队伍从墙缝的一头爬向另一头。
幼童抬头望着那一方窄窄的小窗，嘟囔了一句：“要下雨了呢。”
风千雪仔细瞧了瞧这玉雪可爱的孩子，啊咧，这不就是缩小版的冷危楼嘛！
她刚一张口，却发现自己不能说话，只能对着他啾啾个不停。
风千雪尝试着在识海里联系一下雪王。
“主银，咱们这是到哪里了？我咋感觉自己犯困，老想眯会儿呢。”
“感觉像是一个梦境。没事儿，你先眯会儿吧。”
风千雪刚说完，雪王就没有了声音。
看来这个空间确实比较奇怪，这下是指望不上灵宠了。
哎，还是靠自己解决吧。
可怜的小不点，被关在这个地下室里。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眼巴巴地望着那一方窄窄的窗边。
望着一家三口的麻雀，他的眼神中常常流露出羡慕的感情。
他问那个经常来送饭的连大娘：“为什么就连鸟儿都有娘，我却没有。”
“小郎君不是没有娘，只是你的娘为了生下你，献出了自己的性命。”
“那我爹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还活着吧。唉，说来说去都是一场冤孽。小郎君就别打听了。”
风千雪看着那个大娘莫名有些熟悉之感，鬼使神差地跟着那个送饭的大娘回了家。
连素秋送完饭后，摸着自己的肚皮，心事重重。
她回到家中，忍不住向丈夫抱怨起来：“真是可怜的孩子，怎么偏偏就托生在了圣女的肚子里。”
风行雨把门一关，紧张道：“你这是不要命了，还敢偷偷议论这件事情。要让族里的人知道那孩子是圣女生的，不都得闹翻了天。你让冷族长还怎么树立威严！”
连素秋因为自己做了母亲，不免有些多愁善感。想到小时候自己常常跟在冷芸的屁股后面讨松子糖吃，一口一个的芸姐姐地叫着，不免有些感慨。
没想到一转眼过了及笄，冷芸就选上了圣女之位。
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族长派来照顾芸姐姐的孩子。
从连素秋和风行雨的聊天中，风千雪知道了这个青沅族历代都有选圣女的习俗。
青沅圣女作为神明钦定的人选，不能成亲生子，更要发誓终生守护青沅一族。
连素秋他们觉得正是受到了天罚，冷芸才难产而死。
现任的青沅族族长是圣女冷芸一母同胞的哥哥冷烈。念在这孩子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所以偷偷地将冷危楼藏了起来，保住了他一条性命。
只是这孩子天生的银发蓝瞳，冷烈想将他寄养在族中都不行，只能选择将他关了起来。
风千雪看着那个男人总是趁着冷危楼熟睡时，偷偷来地下室看冷危楼。
那天清晨，冷烈像往常一样准备离开。
看着那个模模糊糊的高大身影，冷危楼喊住了他：“你是我的爹爹吗？”
冷烈沉默不语。
“那你认识我娘吗？”
冷烈点了点头，于是和他说起了和冷芸一起长大的趣事。
在他生动的讲述下，那些温暖的童年回忆渐渐让冷危楼对于娘亲有了一些深刻的印象。
时间一长，纸包不住火。族长的夫人严氏还是发现了这个孩子，一想到丈夫常常夜半离家，她误把冷危楼当做了冷烈在外面的一笔风流债。
风千雪看着她跑去族中祠堂和冷烈大吵大闹。
冷烈为了掩盖妹妹犯下的过错，始终沉默不语，只好将错就错下去。
风千雪知道他别无选择。族中早就对圣女失踪的事情不满已久，若是知道这个孩子是圣女所生，那么迎接这个孩子的下场一定是被拿来活活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