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骊戎注定只会是沧海一粟

    在内心濒临千疮百孔的状态之下，他决定宁愿放浪形骸，不顾名声，将晚上原本用来招妾室侍寝的时间都耗在“二五”两个男子的身上。

    其实，没有人知道，“二五”从来都没有真正得到过诡诸的“宠幸”，他们夜夜的叫声仅仅只是听命行事，诡诸实际上从未进入过他们的身体。

    也是在这时候，骊戎两个少女的到来，让诡诸看到了后宫里难得一见的天真纯洁。

    她们的目光里没有那么多充满世故的杂质，干净清澈得犹如一汪清水般无瑕，一颦一笑都勾动着诡诸麻木已久的心灵。

    可是，这个不长眼色的富傲却偏要在此时进谏，要求把这两个女孩送去做下等女奴，这不禁让诡诸内心深处对他产生了一抹深刻的敌意和不满。

    其实，诡诸从很早以前就已经非常厌恶以富傲为首的桓庄之族了。

    他们原本是曲沃桓叔、曲沃庄公旁系支脉的子孙后代，因为在武公代翼时期立下了赫赫战功，所以深受武公器重。

    在曲沃代翼后，他们都得到了不少封地和奖赏，也因此积累起一大笔雄厚的资本财富。

    在武公薨逝后，这些公族们更是肆无忌惮地发展扩大自己的势力。

    如今，这批人已是权倾朝野，富可敌国，军事和物资力量甚至足以左右政局，时刻威胁着诡诸身为国君的权威。

    多年以来，诡诸一直对此深感忧虑，只是苦于没有足够的理由除掉他们。

    现在，富傲却在这个矛盾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贸然违逆君心，这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只是，现在的诡诸还不能直接硬碰硬的和富傲对抗。

    他很清楚，武公当年之所以能完成曲沃代翼，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了桓庄之族的雄厚军事实力。

    倘若现在就让自己的军队与桓庄之族们正面冲突，很有可能反而会实现他们觊觎君位的野心。

    无奈之下，诡诸只得努力摆出温和宽容的姿态，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爱卿所言甚是有理，寡人这就派人把那两个妖女送去女奴房。”

    “君主如此开明，真乃我国黎民百姓之福，请君主务必尽快履行诺言。”

    “放心，寡人绝对不会食言。”

    富傲得意的一笑，心满意足地退出了殿外，却不知道站在他身后的诡诸此刻正望着他的背影，眼中冒出充满愤恨的火焰。

    在晋宫偏僻而幽静的角落里，有一间狭小却整齐干净的屋子。

    两个骊戎少女自从被带来晋国后，就被暂时安置在这里。

    因为骊戎主向来疼爱这两个女儿，不忍她们吃半点苦，所以她们自幼从未受过文化教育，每日只知道无忧无虑的玩耍，却没想到竟然会在一夜之间遭遇到如此巨大的变故。

    不但自己的国家在转瞬之间濒临灭亡，就连她们自己也被亲生父亲当成了求和的礼物，送到了遥远的异国他乡。

    他们不是没有恨过诡诸，只是她们实在太过弱小，即使满怀着渴望复仇的火焰，却想不出任何可以实施的办法。

    她们也不是没有恨过她们的父亲，但后来她们慢慢的学会了理解父亲的做法。

    父亲其实也是为了保住她们的性命，才会含泪把她们送给晋国的国君。

    若是坚持不肯求和，以骊戎落后的国防实力，根本无法与晋国抗衡，别说是战胜晋国了，哪怕就连让晋国元气大伤都很难做得到。

    所以，尽管骊戎主明知诡诸的年龄大到完全足以做两个女儿的父亲，但在这乱世的混战局势中，他只能想到这样一个苟且偷安的办法。

    其实，骊戎主骊景此刻也在深深的思念着女儿。

    他无数次的梦见自己两个可爱的女儿在晋宫中不停凄凉的哭喊，呼唤着远方的亲人却久久得不到回应。

    听着女儿的呼唤，骊景也忍不住在梦里潸然泪下。

    醒来时，既感到对梦境只是虚幻的庆幸，又再次感到了失去女儿的孤独和空虚。

    骊景至今还记得，他的两个女儿被送上去往晋国的马车时，他为女儿送行时的那一幕。

    两个娇弱无助的女孩眼泪汪汪的凝视着他，似乎完全无法理解为何自己一向最敬仰的父亲此时竟然会如此怯懦。

    他宁可将她们作为礼物送给敌国的国君，也不敢率军奋战沙场，与晋国拼死一搏。

    但是，就算再给骊景一次机会，他还是会选择将女儿送给诡诸。

    不是因为他不爱两个女儿，而是因为他从很早以前就清楚的知道，在如今诸侯争霸的战场上，骊戎这片土地，注定只会是沧海一粟般的存在，迟早都会被周围的大国吞并。

    就算晋国的军队不来攻打，在他们附近的秦国为了扩张版图也迟早不会放过他们。

    所以，骊景最大的心愿从来就不是永远不受任何国家的侵犯，而仅仅只是能够生存下去，一直平安健康的生存下去。

    他承认，他的确不是一个勇敢无畏的称职国君，但他真的很想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他的夫人过早夭折，只为他留下了一儿二女。

    他不愿明知战争必败还要螳臂当车，徒劳挣扎。

    他只希望即使国家灭亡，他的三个尚未成熟的孩子依然能够保全性命，得以善终。

    骊景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愿，告别了他的两个女儿。

    在把她们送上马车之前，他怀着满腔的自责和愧疚告诉她们，不要一直沉湎于对晋国军队的仇恨之中，更不要想方设法的报复晋国的国君。

    他只希望她们能过得衣食无忧，即使得不到国君的宠爱，至少也可以安稳一生。

    他希望他的女儿们知道，她们之所以被送去晋国，为的不是扰乱朝纲，为国复仇，而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生命。

    他努力地劝告女儿们学会忍耐，即使明知这忍耐换来的是屈辱的苟且偷生，他也情愿忍受不明真相者的唾骂，只求保全自己儿女的安宁。

    两个女孩就这样按照父亲的意愿进入了晋宫，无声无息的被安置到一个偏远的宫殿内，生活在晋宫最偏僻寂静的角落里，根本无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实际上，她们的生活过得也还算愉快，虽然在刚来晋国时，两个女孩曾经因为思念家乡和亲人夜夜哭泣，但没过多久，她们就渐渐地习惯了在晋宫中的生活。

    她们本以为，自己的日子会一直这样安稳的过下去。

    当几个寺人闯入她们居住的寝宫时，她们还沉浸在甜蜜的熟睡梦乡中，全然没有感受到即将到来的危机。

    然而，变故就这样突然来临了，来得让她们猝不及防。

    不到半个时辰之后，两个还没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少女，就已经站在了女奴房的院子中，被数十个形容枯槁的下等女奴们好奇的盯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