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释妄邪神
“救命啊!杀人了!”姜厂长不顾一切地向前跑,大声呼喊。
但在雨天的泥泞路上,可不是能那样奔跑的。
很快,姜厂长就崴了脚,摔了个狗啃泥。
他在地上使劲挣扎,重新站起来,继续一瘸一拐地沿山路逃去。
我终于缓过神来,朝他喊道:“抱歉,厂长!是我弄错了”
然而,我的后半句话哽在了喉咙里。
那山路尽头的拐角,又出现了人的身影,还传来年轻女性的喊声:
“爸你看,那里有人”
雨太大,直到那人靠近姜厂长,我才看清了她容貌。
全身被雨水浸透,披头散发,身穿保险公司的制服,穿着丝袜光着脚,手上提着一双高跟鞋。
不是那姜雨欣,又是谁呢?
“爸?”下一刻,姜雨欣和姜厂长互相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怔在原地。
“雨欣?”
姜厂长也被此情此景整得摸不着头脑。
蓝牙耳机里不断传来另一个姜厂长的声音,以及愈发粗糙刺耳的电流音:
“伊呲呲我到呲姜了,你”
“过来!你俩快过来!”我急切地朝两人大喊,操刀快步走去。
因为我已经发现,姜雨欣的身后,又走来一个人影。
姜厂长看我拿着刀步步逼近,下意识拉着小姜就要跑。
可他刚往前,就看到了女儿身后的另一个自己。
也是身穿同款的灰色工装,胡子拉碴,却戴着那顶红色鸭舌帽,面无表情。
诡异的是,它的皮肤如纸一般苍白。全身的色彩往下浸润、混杂,仿佛一架挂在雨中的纸制花灯。
姜雨欣并未没注意到身后,朝面前的姜厂长问道:
“爸,你是什么时候跑到我前面的?”
“鬼,有鬼”
姜厂长颤颤巍巍指向另一个自己,轻声自言自语。
姜雨欣疑惑地回头。
随后,她的嘴变得如鸭蛋一般大,发出一声响天彻地的尖叫。
“趴下!”
我大吼一声,踩着泥泞的路面,追到两人身前。
两人下意识照做。
我用力抛出菜刀,扔向他们身后的伪人。
但我终究是晚了一步。
一眨眼,伪人突兀地消失在雨中,菜刀钉在了三米开外的一棵树上。
“爸!到底是怎么回事,呜呜”
姜雨欣涕泪横流,坐在地上晃着姜厂长。
或许是女儿的哭声给予了力量,姜厂长突然清醒过来,紧紧抱住姜雨欣。
“别怕,雨欣,有爸爸在”
借助车辆的远光灯,姜厂长抬起头看我,惊极反怒。
“伊言!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详细的以后再说,现在还很危险,你们不要离开我身边。”
我抽出另一把菜刀,警惕周身的一切动静。
但在滂沱的大雨中,能见度实在是太低了。
“——后面!”
突然,姜厂长看向我身后。
我连忙挥刀过去。
却在下一刻,感到腰间一痛。
随后,在姜厂长和他女儿惊恐的眼神中,我的视野往下坠落,重重摔到地上,面朝漆黑的天空。
我被腰斩了。
雨水无情地拍击在脸上,针扎一般疼。
我能感到自己的内脏流出体外,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痛楚迟迟不来。
等到发觉之时,就是无法忍耐的剧痛。
今生所经历的一切,走马灯似的出现在我眼前。
最先听到的,是爷爷生前的话语。
我等除魔人,只救看得见的人,这是无数先辈以死换来的经验。
阿孙,我宁愿你永远不要接触这边的世界,太危险了,当个平凡人比什么都好。
伊言,阿公对不起你
或许这次,运气没有站在我这边。
人从历史中得到的教训,便是人无法从历史中得到教训。
体温迅速远离,我大概是要死了。
只能怪我忘了爷爷的教诲
或许是为了嘲讽我,耳边又响起那些臭道士的声音。
哈哈哈,不得善终,不得善终!
福生无量天尊
根骨怪异,其影无形
大道无阻,尽享长生!
脑内传来一声呐喊,我的体内生出怪异的触感,好似有千万只蠕虫在抚摸心脏。
我的瞳孔骤然一凝,心脏重新开始搏动。
左手似乎握住着什么东西。
通过形状可以得知,是鬼谷像里的铜钱。
再一眨眼,雨停了。
我躺在冰冷干燥的屠宰车间,面朝熟悉的天花板。
我坐起身,看向自己完好的下半身。
耳边的嗡鸣声提醒我,我正在释妄界。
身前不远处,站着纸制的姜厂长,身上濡湿一片,往下滴着水彩。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却清楚,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念头一起,符文杀猪刀出现在我手中。
伪人发出无机质的嗓音,好似纸片震动发出的声响。
它的表情也做出了改变。能隐约看出,那是恐惧的神色。
伪人也会感到恐惧吗?
霎那间,我已冲到它的面前,刀光一闪,割开它的咽喉。
伪人的躯体迸发黑血,落入铁桶。
“莫罗也莫罗也”它发出似曾相识的音节。
车间里的一切如风化般褪色崩塌。
而后,我眼前一花,出现在伏人村的山林之中。
我被强行拉入了某个存在的释妄界。
面前,是那个不可名状的祂。
那个饥饿的祂,伸出无数漆黑无形的触手,无边无际遮盖着天空,延伸到远方。
祂,也注意到了我。
就好像人类注意到了一只不同寻常的蝼蚁,觉得有趣非常。
这次祂说,祂还想要更多
“伊言?”耳边传来试探性的呼唤。
我慢慢睁开眼。
雨水滴入眼中,让我忍不住用手遮挡。
“诶!他醒了!”
小姜也发出声音。
我坐起身,发现自己满身泥泞地躺在山路上,被车子的远光灯照耀着。
姜厂长和小姜也在身旁,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现在是怎样?伪人应该死了吧?”
经历了这么多次,我也差不多要习惯了。
我起身朝着车子走去,也招呼两人跟上来。
大概是符文刀的功劳,让我感觉身体很有劲,焕然一新。
“伪人?你是说刚刚那个鬼吗?”姜厂长拉着她女儿,一瘸一拐地跟在我后边。
“差不多吧。麻烦你们把看到的事情跟我说一说。”
我们三人上了车,坐在满是黑血的皮质座椅上。
姜厂长整理好语言,开了口。
他说,当时他看到另一个自己站在我身后,把我腰斩成了两截,血和肠子流了满地。
可再一眨眼,那伪人突然消失了。
我的身体也如时光倒流般,瞬间完好无损地躺在山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