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千万不要在长辈面前讲脏话
周一，篮球赛正式拉开帷幕。
一班运气不佳，第一个就抽到了强队18班。
18班的体委还特别不会看人眼色，当场就拍着赵子落的肩膀说：“一班听说有两元虎将啊，那可得好好比一比。”
还没等赵子落客套，对方又来了一句：“让我好好看看你们这群活死人的厉害。”
小赵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他心里的小拳头都攥紧了，要不是邢万里临时上厕所去了，他哪用得着受这委屈啊？
能者多劳吧，小赵安慰着自己，义无反顾地上了赛场。
齐任觉得第一场球一定要打漂亮，整场很着急，把邢万里的节奏打乱了。言瓷又被老师叫走，聂致远替他的位置，所以封潇潇兴致也不高，就开始糊弄事儿，中途还让18班的撞倒了，膝盖破了一大块皮。
半场下来，一班差了18班30多分。
刚吹哨，齐任就差点跟邢万里吵起来，赵子落急着喝水，这会儿反而是封潇潇和刚回来的言瓷两个拉架了。
封潇潇明面上没说，把两人拉开了偷偷跟言瓷商量，一会儿就不让齐任碰到球。
下半场一开始，言瓷带球过人，直接投了个三分，女生们一阵欢呼。
言瓷过去跟封潇潇击掌，跟邢万里击掌，跟赵子落击掌，甚至跑下去跟聂致远击掌，就是不理齐任。
等邢万里进球的时候，他也只跟其他人庆祝，不理齐任，赵子落看他们都这样，也没好意思多表现。
封潇潇瞎打，没进过球，忽略不计。
齐任气得快跳起来了：“你们就是一伙儿的！”
封潇潇还过去搂他肩膀，说：“咱们都是一伙儿的。”
高一（1）班的第一场球赛就这么输了，不过，大家也没觉得惋惜。
“喝可乐吗？”
封潇潇买了两瓶冰可乐，其中一瓶已经递到言瓷面前了。
“谢谢。”
虽然输了比赛，但言瓷打出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输了的感觉真他妈好。
篮球赛的安排是每个队伍两两要碰面，一班终于等到了和二班打的这一天。
本来就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大家都打得比较放松。
只有齐任一个人为了班级在拼命。
他的班级荣誉感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强烈，传球力度把赵子落都吓了一跳，没接住接他的球，被汪豪截胡了。
“赵子落你干什么？！”
齐任快要跳起来打人了，封潇潇在一边调侃：“今天是你女神来看球赛吗？怎么这么猛啊？”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英语组组长任老师了。任老师带一二两个班的英语，这可能是她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看自家儿子打的第一场也是唯一一场比赛。
封潇潇心中立刻浮现两个字：妈宝。
“愣着干什么？等砸吗？”
言瓷从后面拍了封潇潇一下，他才把跑偏的思绪拽回球场。
齐任杠不过封潇潇和邢万里，赵子落又是个老好人，于是他又把泄愤目标转向言瓷。
言瓷也确实是一个遭人嫉妒的典型。
齐任从第二节开始就不停给他传球，言瓷有时候都没反应过来齐任就把球扔给他。
只要言瓷没接住或者没接好，齐任就要骂人，有一次差点砸到言瓷的脑袋，封潇潇实在是想冲上去揍他了，言瓷突然要求暂停换人。
“我不打了，老聂你上吧。”
聂致远一头雾水地就顶上去了，言瓷坐在场边的长凳上，有些起风了，闻茉过来给他披衣服。
“没事吧？”
“嗯。你看比赛吧，不用管我。”
言瓷从旁边拿起自己的保温杯，默默地喝了一口热水。
闻茉给他披完衣服，偷偷拍了一张，发到女生的群里：
【我给言瓷披的是封潇潇的衣服，哈哈！】
又是一串接一串的“啊”出现在对话框里。
自从发现自己和言瓷没可能开始，闻茉就转向论坛“潇瓷cp”大军的一员了。
言瓷对此浑然不觉，他专心看比赛，只要是自己班进了球，他都要喊一句：“好球！”
除了齐任进球。
没有人见过言瓷这样，大家都觉得新鲜，论坛里磕cp的帖子评论又疯了。
最后，一班还是以4分的优势险胜，但这也不妨碍两个班从那一晚建立的“革命友谊”，一伙儿人又约着放学要聚。
言瓷赶紧跑了，他怕被抓去跟封潇潇打啵儿。
回家之后，言瓷洗了个澡，本来打算一边吃饭一边写会儿题，还没把菜热好，突然有人敲门。
他爸竟然来了。
父亲进门，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坐在客厅，他烧了一壶开水，又拿了一盒茶叶，等一套沏茶的流程做完之后，缓缓倒了两杯。
暴风雨之前就是这样异常平静，言瓷觉得自己最近在学校也挺规矩，不知道哪里又惹到这位“言”王爷了。
他像往常每一次那样，慢慢喝完了那一小杯茶，毕恭毕敬站在沙发旁边，等待风雨来袭。
“我最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父亲问。
言瓷没有回答，他默默听着。
“你是不是跟你们班一个男生有些不正当的关系？”
父亲这句话一出口，言瓷愣了半天。
“您就算要批评我，也不能凭空编造吧？”
父亲没多说，从手机里找到一张图片给他看。
是封潇潇吻他下巴那张。
言瓷瞬间愣住了。
“您怎么有这张照片的？”
父亲也不回答，他认为言瓷没必要知道这些事，并且又问他：“今天你们打篮球赛了？”
“是。”
“你在场边休息？”
“是。”
“披的外套是他的吗？”
言瓷愣了。
他回忆当时，闻茉给他披上外套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意是哪件，他的注意力全在怎么让齐任丢脸上，完全没在意那件校服是谁的。
“我不知道。”他实话实说。
父亲问他：“也就是说，有这个可能，对吗？”
“……是。”
“打球都会在场边乱喊乱叫了？”父亲慢慢喝了口茶，“言瓷，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爸，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您数落我……”
父亲把茶杯重重地砸在茶几上，他又找出一个视频，不知道是谁录的，画面里的言瓷和旁边的同学勾肩搭背，因为班里进球得分而欢呼雀跃。
言瓷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自己这样。
“不仅大喊大叫，还让人拍了视频发到网上。你觉得不够丢人的吗？”
言瓷没有回答。
“那天是上周五吧？”
父亲又把那张吻下巴照片翻出来，手机被摔在茶几上。
“我跟李老师在为你将来的发展操心，你在干什么？你在隔壁烤肉店跟一个男生接吻，对吗？”
言瓷实在有些受不了父亲的冷嘲热讽。
“只是下巴而已，朋友之间开个玩笑怎么了？”
“朋友？”父亲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你现在都跟这些人交朋友了？我应该为你感到骄傲吗？”
言瓷觉得这话听着很不舒服，他反问：“哪些人？他们怎么了？杀人放火了吗？”
父亲几乎是一字一顿重复：“他们让你在球场大喊大叫，让你披着别人的外套丢人现眼，让你跟一个男生接吻……”
“我说了我他妈没跟他接吻！您到底还要……”
“啪！”
一巴掌，重重地打在脸上，一下子把言瓷打蒙了。
他仔细回想自己刚才的话，有两个最不经意的字，却成了致命的词。
“……爸，对不起，我……”
“这些人也教了你如何礼貌待人，对吗？”
父亲打断他的声音很沉。
“打架，叫喊，说脏话。你跟他们交朋友，还想学会什么？”
言瓷低着头，他手心里握着一把汗，嘴唇都在发抖。
“你觉得自己还得到了什么？”
言瓷一直沉默着，父亲就厉声呵斥：“说话！”
但言瓷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鬼使神差地，他说出了一个很不适宜的答案：“我跟他们交朋友……每天都很开心……”
“开心有什么用？言瓷，你今年三岁吗？”
言瓷攥紧了拳头，他硬着头皮问：“那您是打算让我这辈子都不交朋友吗？”
“你才十六岁，跟我谈什么人生。”
父亲进到房间，拉开抽屉没收了聂致远借给他的手机。
“今天开始，不要再参加篮球赛了，李老师那边我会去解释。”
说完，父亲离开了。
言瓷一个人站在客厅里，从来没有觉得这间90平米的房子这么大。
他走不回卧室，在空旷的客厅里迷路了，所有的方向全部消失，而原地什么也没有。
他把沙发上搭着的那件校服外衣拿起来，上面有淡淡的烟味，还有洗衣粉的一丝丝余香。
不是他的衣服，但却有一种莫名的暖意，刺得他鼻子发酸。
他对着那件衣服吼叫，连着脏字和一些模糊的语气词，但最后都被纤维间的缝隙吞噬。
最后他蜷缩在墙角。
客厅的天花板上亮着一盏苍白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