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时间的逆流（1）
新的一天，谬将店门打开，探出一个脑袋
伊识还没有回来，潮冷的空气涌入店门，东边的街道上躺着一个不知道何名何姓的倒霉蛋的尸体。
昼伏夜出是猫的天性，现在天还没亮，正是猫的活跃期，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只有一层毛皮的伊识该怎么熬过来，
谬将门掩上，回到店内，街上没有人，他于是搬来凳子，站在凳子上，给挂在天花板上的怀表们上发条。
然而，轮到一只银白色的表时，它却怎么也动不起来
被吊在梁上的这些表，都是经过时间刻印处理过的，关着进店闹事的人的身体和灵魂。
钟表停转，也就意味着里面的人到了“刑期”，可以放出来了。
然而，他并不懂这种高深莫测的奇点，也不敢自作决断，只好把表放到柜台上，等自己那位黑猫师傅回来再说，自己继续踩到凳子上，上其他表的发条，
“叮铃”，门上的铃铛一响，伊识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嘴里叼着一个皮夹，身上的黑毛覆上了一块块的白霜。
“辛苦了”，谬从凳子上下来，蹲下来拿过皮夹，打开，里面的钱不多，但是省着能用几天
“出来搭把手，”伊识却甩了甩身上的霜，再次挤出门去，
谬带着疑惑把门打开，伊识正绕着门前的一个女孩打转，约莫像个中学生，长发银白，身上的白色单衣相当单薄，站在门前一动不动。金色的双眼失神地看着前方，
伊识时不时拱一拱女孩裤脚，女孩却一动不动，谬走近一看，才发现女孩衣服上已经结了霜，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
“这人丢魂了，先把她带进去，别冻死了。”伊识放弃了把女孩推上楼梯的努力，对着谬摇了摇尾巴，
“你确定？这会是个累赘，”谬轻轻皱眉，但还是照做，把女孩冰凉的手搭到自己肩上，把它背起来，走上楼梯，跨过门槛，将她平放到地板上，
伊识拖来一条毯子，谬又把她放到毯子上。
直起身来时，后背已经染上了些凉意。
“我去菜市场的时候，就在路边看到她站着，但是我感受不到她的灵魂，”伊识一边舔着水盆里的水，一边解释：“这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活着但是没有灵魂的人，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是这种个例十分值得注意。”
“叮铃，”门又被人打开，伊识立刻噤声，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喝水，
“哎呀，谬先生，这今天又得麻烦你一下”曹郭把门关好，才发现躺在地上的女孩：“哎呀，这是谁家的女娃？啥咋回事儿？”
“她在外面被冻晕了，我早上起来跑步，看到她就把她带回来了，”谬熟练地扯了个谎，说：“这次有什么事吗？”
“这样啊”曹郭没有怀疑，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只电子表：“能不能帮我修一下这个表？”
“这种表没有指针，我也摸不清门路，”谬摇了摇头，说：“门口应该有写吧，这里只收机械钟表。”
“是吗？我还以为这两种毕竟都是表，你能应付呢，”曹郭遗憾地把电子表塞回口袋里，又瞟了瞟地上的女孩，压低声音对谬说：“叔好心跟你提一嘴，白鬼招罗喉，不要久留，免得撞凶”
“知道了，谢谢，”谬礼貌地点了点头，将曹郭送出了门。
“别信他的，”伊识走到女孩脸旁边，看了看她的呼吸：“没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说法，”
“我也知道，”谬走回柜台边，拿起差点忘记的银白钟表：“对了，这个表到时间了，”
“交给我吧。”伊识一跳，衔住谬扔来的怀表，转身往外走：“帮我看好她，喂点糖水什么的，有异常的话等我回来告诉我。”
“放心去吧，”谬走回柜台前，调试昨天没有调好的表。
一小时后
伊识来到后巷的边界，检查了一下四下无人，接着用爪子将怀表指针拨到了12点整，
蓝光大作，曾经t公司的员工任达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地上，愣了一下之后不出伊识意料地胡乱喊着狂奔而去，
“果然没一个不疯的吗？”伊识猫眼微眯，看着任达跑远后把怀表叼起，沿着另一条路往回走。
天刚拂晓，冬天的阳光驱散不了多少寒冷，路上的行人相当稀疏，大都在路边匆匆而过，
裸露在寒风中。伊识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发抖——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要是在外面冻僵可就坏事了。
避开大路，伊识凭着自己记忆中地形图，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穿梭。
忽然，一声无力的呼救声在身侧的胡同里传来，
伊识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胡同里的动静。
猫的听力远超常人，细微的动静都能听清楚：
“救命随便是谁救救我”
“不要着急神谕还未降下”
“你们这群疯子我诅咒啊，呃！诅咒你们！”
将表链叼得紧了些的伊识钻过铁栏杆，来到了传出声音的铁板门口，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储物室，铁门已经生锈，房间里各种破烂堆在一个破洗衣机上，还摆着几只蜡烛，为房间提供微弱的光亮，
一个戴纱的女人，头上装着由三个齿轮组成的齿轮组，站在一架木材质的椅子上，一个男人被绑着四肢，在女人不断的念叨中痛苦地挣扎，另一个后脑插着黄铜齿轮的信徒，呆呆地立在一边。
“我们需要筛选最适合作为容器的身体，”女人轻抚着男人的额头：“放松，能够在茫茫苦海中接纳我们的主，你难道不愿意吗？”
“我操你妈”男人的挣扎越来越剧烈，最终突然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再也不动。除了胸前的起伏外，不再有其他生命体征。
“好，让我听听。”女人跪到地上，侧耳将脸贴到男人心脏，没一会儿失望地站了起来：“可惜了，这个也不适合齿轮，帮我把这具失败的躯壳拖出去吧，肮脏的机械生物会在今晚抹去他的存在。”
信徒微微颔首，手中利刃将男人身上的绳子割开，随后拽起男人的脚踝，向门口拖去
伊识清楚地看到，男人的灵魂在那个引渡人的不断洗脑下在一瞬间消散，那名齿轮信徒的灵魂也都模糊不清，满是污秽，引渡者则是比一般的灵魂暗哑许多，掺杂着数不清的杂质。
信徒麻木地拖着男人走着，全然没有注意到门口放着的银白怀表，一脚踩了上去，
蓝光闪过，信徒瞬间消失，伊识叼起怀表，黄色的竖瞳直视房间里的引渡人
“齿轮？”女人面纱轻晃了一下，视线转向门口的黑猫，接着却全身一颤：“这种气味”
“我将为你指明道路。”女人的声音中带着激动的颤抖，步履不稳地走向黑猫：“主将赐予你永生，”
“永生你妈，”伊识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将引渡者的污浊灵魂强硬地扯了出来。灰黄色的光雾在顷刻间消散，女人应声倒地，失去灵魂，她现在已经是一个高度污染的空壳了
走上前，伊识嗅了嗅男人的脸颊，和早上遇到的那个女孩一样，有生命，但是没有灵魂，
伊识试着如法炮制分出一点灵魂，操控男人站起来，却因为刚才的体力损耗过大，无法实现。
女人的身体散发出一股奇怪的腥味，像是昆虫的分泌物一般，
“可怜人，”伊识在心中为男人画了个十字，甩了甩身上的灰尘，叼起沾上些铜臭味的怀表，快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