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煽动
而如今那个凶残的恶贼头子，就笑嘻嘻的站在时文彬前，给时知县施礼。
按常理，楚羽是从五品的团练使，而时文彬是七品的知县，楚羽品级为高。
但大宋朝的文官自比武官清贵许多，五品武官给七品文官见礼本也寻常。何况楚羽这个连派遣都无的空头团练使呢。
“楚团练使，这是为何？”
时文彬不禁向楚羽问道。这楚羽平日作为，绝非那种丧心病狂，要和朝廷拼个你死我活的之辈。
“唉，因某前番被皇上赐了个团练使，得罪了童太傅。”楚羽一副可怜像，说得却是他与闻焕章串好的词。
边上站着的诸多民夫，本就对楚羽甚为好奇。见楚羽和知县交谈甚欢，言语和气，慢慢的围拢过来。
焦挺和薛永，不动声色的一左一右的站在楚羽边上，有意无意的将来人挡在楚羽身外。
楚羽向时文彬告了个罪，转身向着众民夫说道：
“我问童太傅，我等何罪？我等既不杀人放火，也不拦路抢劫。只不过是一群苦命人相互抱团取暖，挣扎求活而已。”
楚羽越说越惨，边上有几个保正里长，本对梁山还有些意见，但被这满地的尸首震慑，也不敢反驳。
而时文彬，巴不得楚羽少与他言语，以免落下嫌疑。加之他也想知晓楚羽为何这般作为，故站楚羽边上，并未离去。
“那童太傅却非得将一桩泼天大案栽在我等的头上。我等真是百口莫辩。”
“其实因某与童太傅的私怨，童太傅早想剿我等，以充军功了。前些时日他在徐州杀了几千盗贼，就携大胜之威，向我山寨兴师问罪而来。我等即使清清白白，他又如何肯放过我等。”
童贯剿贼大胜，时文彬是知晓的。而楚羽的团练使来得甚是诡异，不想却是皇上亲赐，且又怎生得罪了童太傅？
楚羽把童贯因私怨，继而想杀良冒功的形象树立起来后。又继续说道：
“我等就在泊边酒店拜见童太傅，还未分说，京城禁军就来围捕我等。某走投无路，只得投入水泊，幸得山寨弟兄救起，才逃得性命。却有十来人被京城禁军抓住。我等苦心经营的酒店也被烧成白地。”
楚羽用手指着水泊前的西岸酒店，那繁华之所被烧成了灰烬，众人自是亲眼瞧见。
楚羽又指着西岸酒店旁的官军将台旧址，语气悲痛的说道：“赵狗儿，何富贵，罗水生，于得水等十来个被捕的山寨居民，就在那里，全被京城禁军砍死了。”
楚羽说的名字，全是从本地上得山来，又在此番战斗中战死的山寨居民，自不会怕人去查。
众人一阵沉默，官军欺压百姓，在大宋朝本就司空见惯，何况京城来的禁军，又如何不信？
“赵狗儿死了？”人群中突然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汉，大声问道：“前些时日，他还在酒店当伙计，休沐时还回家里来看我，说日子好过了，怎生就死了？”
见楚羽不明所以，老汉边上另一个青年说道：“赵狗儿是赵老汉的侄儿，家中也是无人，活不下才去的梁山。”
楚羽心念一动，走到那赵老汉身前，握着那老汉满是老茧的手，语气悲痛的说道：“赵老伯，赵狗儿兄弟因要操持酒食接待京城禁军，不料那童贯包藏祸心，早设好埋伏，诱我等去拜见。”
楚羽顿了一顿，貌似不忍再言。
“事发仓促，赵狗儿兄弟没跑掉，直接就没了。抱歉，是我没照顾好赵兄弟，请你老恕罪。”
这厮居然恭恭敬敬的给赵老汉行了一个大礼，眼角流下几行泪水来。
只是这泪水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估计他自己都分不清。
众人见这刚率领梁山一众，杀了几千名京城禁军的梁山寨主，居然恭敬的给赵老汉行大礼。
而这寨主，平时在平民中又口碑极好，都不由黯然。
那赵老汉见楚羽给他行礼，心中自是惶恐。又伤心侄儿无端被害，却也不敢当众骂京城禁军，只得跌坐地上，哭道：“苦命的狗儿啊，这才过几天好日子，怎生就这般没了？”
楚羽只得自行站起，又将赵老汉扶起，面向人群说道：“就是只鸡，被杀之前，总得挣扎几下，何况人乎？京城禁军既然不给我等活命，那我等的命也不是轻易就给的。”
“山寨兄弟们个个舍命，前两天和那些京城来的鸟厮拼了。几个时辰之内，杀了那些京城来的鸟厮几千人，让他等知晓，郓城人不是任他等屠戮的鸡狗，他等也不是真的天兵天将，挨了刀一样会死。”
这厮从怀里摸出十两银子，塞到赵老汉的手里，说道：“只要能杀京城来的，祸害郓城人的鸟厮，就是死了，梁山也不会不管。赵老伯，这些银钱你先拿去花，那天活不下去了，到山寨来，我楚羽给你养老送终。”
转脸对着众人说道：“诸位父老乡亲，如那家那位被京城来的鸟厮欺辱，报与梁山来，山寨自会帮诸位出头，让他等知晓郓城人不是鸡狗。如因反抗那些鸟厮而有死伤的，梁山自会给汤药费，也会将死伤者家中幼儿抚养成人，老人养老送终，我楚羽说道做到，如违此言，天打雷劈，请父老乡亲一起见证。”
这厮从马鞍上的箭囊里抽出三支羽箭，当场折断抛在地上，又重复一遍：“请诸位父老乡亲一起见证。”
众民夫群起激愤，但因各保正，里长，还有官府各级官吏在场，也不敢附和，只得暗暗记在心里。甚至某些精细之人将楚羽抛在地上的断箭悄悄收起。
这厮表演完毕，走回到表情宛如木雕的时知县面前，又是长揖一礼，说道：“我山寨自有冤屈，却也无处分说，如时父母需上报朝廷，请秉公直言。”
也不去看那些面色难看的保正里长，就招呼山寨一行，骑上马去。又在马背上向着众民夫团团作了一揖，说道：“楚某就去看那些京城来的鸟厮，会不会作践郓城人，诸位乡亲父老请记住某今日言语。”
说完，率领梁山众人，打马就向郓城县奔去了。
收尸的民夫中终于有人喝彩起来，虽还是稀稀落落。
而距时知县十余丈外，一个身材魁梧，面庞紫黑，满脸络腮胡子，一双豹眼炯炯有神的汉子，问身边一个眉清目秀，面白须长，文士模样的汉子道：“吴学究如何看此人？”
那文士叹道：“既有霸王之勇，又极善于煽动收买人心。此子若果得天时，且不中途夭折，天下要多一位枭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