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灵台很是羞耻,他长这么大也只有风陵看过他的屁股,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相折看他半天不动,竟微微笑了下:“你手绞的这么紧,是在害羞吗?”
灵台平生最听不得害羞二字。
因为风陵从小到大总是一脸理所当然的嘲讽他:“你在害羞什么?”
“这你也要害羞?”
“男孩子才不会害羞呢。”
……
等等诸如此类。
所以这就导致灵台一听到害羞两个字立马太阳穴直跳,本能的驳斥道:“当然没有。”
像是为了证明他根本没有害羞,他立马就把外衣脱了趴上床榻。
相折净了手又拿了另外一盒药膏过来,灵台旁边的被褥微微陷下去一块,是相折坐了下来。
灵台背对着相折把脸埋在被子里,他不知道相折在做什么,过了一会才感到相折在卷他的裤脚:“是在腿上吗?”
灵台急急去按相折的手:“不是。”
相折顿了下:“那伤在大腿?”
灵台这次的声音低不可闻:“不是,是……是屁股。”
死一样的寂静之后,灵台听到了相折的笑声。
也许是相折对他一直很温和,灵台突然被取笑竟然觉得面皮发烫很是难堪,他浑然忘了这是在相家,竟像往常对风陵那样伸腿踢了相折一脚,气势不足的警告:“你……你不许笑!”
踢完他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些紧张,立马就想把脚缩回去,可相折像是丝毫没察觉自己被踢了一脚,他反倒一把抓住了灵台的脚踝,很是自然的说:“我不是取笑你。”
灵台闷闷的说:“你就是。”
相折摸了摸他的发,又用指尖轻轻刮了刮他的脸,语气像是在对着一个小孩子,“怎么这么小。”
说完很小心的褪下他半截裤子,露出一对浑圆的雪臀。
肌肤裸露在外触碰到冰冷的空气,灵台立马瑟缩了一下。
他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相折手上沾了药膏,又涂在淤青处轻轻揉开,问他:“有几个淤青,这是怎么伤到的。”
灵台咬了下唇:“跟人打架,不小心坐在了地上的珠子上。”
相折又开始闷笑。
灵台咬了一角的被子,总觉得相折的手放在他的……虽然是在上药,但那样揉就很奇怪,他掌心渗出微微汗意,心跳如擂鼓,只催促道:“快好了吗?”
相折似乎又沾了点药膏,灵台忍不住去提自己的裤子,相折一只手架住了他:“别乱动。”
灵台不敢再乱动了。
等好不容易上完药,灵药几乎是立马就提了裤子起来,相折净了手过来又拿给他一套干净的衣服:“你那套脏了,先换上这套吧。”
后面相折说要带他逛逛花萼楼,但灵台却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更何况天色已晚,花萼楼那么大,那得什么时候才逛的完,便说下次吧。
相折也没有强求。
可临走前相折竟说他的伤还得上几日药,叫他以后每日这个时辰来找他,灵台不想去,便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相折拧着眉盯了他一会,灵台紧张的不得了。
好在相折并没有揭穿他,只是又返身取了药膏叫他带着,还叮嘱说让他记得每日涂抹。
灵台带着小白回去清暑苑的路上,竟碰上了一个他最不想碰见的人。
清暑苑跟评雪轩中间有一湾点苍湖,湖边则是一片极为开阔的草坪,那上面经常栖着几只白鹤,他每次都得从那经过回去清暑苑。
而现在,雪里捻着指尖的佛珠,静坐在旁边石凳上的模样,看起来可不像是赏月。
灵台只当自己没看到这个人,目不斜视往前走。
雪里开口就是不阴不阳的调子:“装没看到我?”
灵台只好折返回去,十分不情愿的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雪里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阴沉着脸问他:“晚课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灵台不知道雪里怎么会知道他晚课的时候不在。
毕竟他这几天一直都没有来上过课,今天晚课也没来。
他想回一句关你什么事,但话到嘴边还是说:“我被长老罚站在外面。”
雪里阴恻恻的笑了笑,脸色冰冷的可怕,唯有脖颈处的齿印鲜明,“我问的是这个吗?我问的是,你,去,哪,里,了?”
灵台还未开口,雪里就自顾自回答道:“衣服都换了,看来是刚从花萼楼出来。”
灵台忍无可忍,实在厌恶道:“我去了哪里关你什么事?”
雪里神色阴鸷,“关我什么事,你得罪了我,觉得攀上相折这根高枝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你以为相折是什么……”
说到这儿,雪里不知想起什么蓦地住了嘴,可不过一瞬,他就戾气更重的说,“还有你身边这头白毛畜牲,咬了我你觉得我会放过它!”
说到这儿雪里似乎才顺过来一口气,竟微微笑了下,语气坚定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我一定让你,还有你身边这白毛畜牲知道,跟我作对的代价。”
雪里的威胁很有份量,灵台因为这一番话一夜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课,却发现雪里的黑眼圈竟比他还要重。
接下来几天他一刻也不敢叫小白离开他的视线,生怕雪里报复到小白身上,小白是为了他才咬伤雪里的,而雪里那么坏,若是小白……灵台突然不敢想。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带来的银钱要用完了。
上次他跟雪里打架,损坏的东西陆长老叫他赔偿,赔完之后灵台算了算余下的银钱,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之中。
虽然他们在相家看似衣食住行都有人管,但不知为什么处处都要花钱。而灵台甚至都记不清他把这些钱花去哪了。
在风家时大长老也会每月给他跟风陵零花,但他也只记个大概的数,其余的都是风陵在管,他想要买什么东西了也只给风陵说一声就好。
但他平常也没什么要买的东西,不过就几串糖葫芦,几包糕点,所以他们每月都会剩下来很多钱。
而来相家这些日子,他分明连糖葫芦都没买过,可为什么钱还是没有了。
灵台铺了张纸,努力的回忆想要把他这些日子的花销记下来。
可只写了十个蛋壳他就回忆不起来了,只紧紧的抱住小白后悔道:“肯定是我吃的蛋壳太多了,呜呜,钱没有了怎么办?”
没有钱了,灵台只好节衣缩食。
比如说,往日的蛋壳是不能再吃了。
不能吃蛋壳已经够痛苦,雪上加霜更痛苦的是,灵台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在被孤立。
原先跟风家差不多的几个仙门弟子还会跟他玩,他的步虚术修的最好,那些人也会向他请教问题,而自从他跟雪里撕打在一起被人拉开后,这些人也知道他是彻底得罪雪里了,便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着他。
而那些原本就欺负他的人则欺负的更厉害了,不是走路的时候故意撞他,就是看到他很大声的笑,有时候还会故意踩他的衣服。
有时候有人看不惯想帮他,但也会被身侧的人急急拉走,灵台听到他们说,“不要给自己惹祸。”
而林欲……灵台以为他们是朋友的林欲。
不,他们早已经不是朋友了。
灵台想到此,只紧紧攥着手心,却还是忍不住往林欲的方向看去。
那天之后果真不再有人去欺负林欲了,但他还是沉默,并不与其他人说话往来,日常垂着头总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这日下午临时改课要修琴,灵台只好跑回清暑苑去拿琴。
可清暑苑实在离的学室远,而相家规定在族内不可使用神行术,他这一来一去便折腾了好些时间。
而等他回去的时候,刚还静悄悄的学室已经闹得不可收拾。
又有人触了雪里的霉头。
但灵台觉得奇怪,他刚出去的时候雪里不是还在自己位子上假寐吗?他身边光小童就有六个,根本不用他自己回去取琴。
但又一想,雪里喜怒无常,今日看到你穿的衣服颜色深了点都能触到他的霉头,他想寻一个人的晦气根本不需要理由。
他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发呆,可身后的声音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
雪里的声音实在太有辨识度,又低又冷,却奇怪的透着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你刚看到了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人的声音害怕的听上去快要哭了。
灵台回过头去,正好就看到雪里面无表情说:“真什么都没看到吗?”
说罢,灵台就看到雪里伸手一把将地上那人提到近前,语气残忍道:“但为防万一,我还是把你的舌头割了好,这样才能保证你不会在外面乱说话。”
地上那人抖的筛糠一般,不断保证:“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我绝对不会往外乱说一个字的。”
灵台这下倒是好奇起来,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他竖起耳朵又听了一会,才从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才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地上那少年叫宋轻,因为自觉入梦术修的吃力,便趁着刚才时间宽裕又拿出来练习了一遍。
可好巧不巧,就这一遍他竟不小心入了雪里的梦境。
而宋轻也是倒霉,他本以为雪里在假寐,谁能想到这人真睡着了。
“也不知道他在雪里的梦中看到了什么,被雪里发现时吓得脸都白了。”
灵台瞥了眼面前嘀嘀咕咕的二人,继续听。
“不就一个梦吗?可你看雪里那个样子,恨不得杀了宋轻灭口。”
说到这儿,两人俱是沉默了一瞬,其中一个声音压的更低了:“难不成雪里刚做的是……梦?”
因为这人的声音压的太低,灵台并没有听清倒数第二个字。
但他觉得雪里也挺好笑的,自己白日做梦不小心被人窥见了,反倒还恼羞成怒去寻别人的麻烦,总不该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梦吧?
他这样想着又往后看了一眼,却正好与地上那宋轻的目光对上。
而宋轻更是奇怪,看到他瞳孔骤缩就像是见到鬼一样,紧接着耳垂竟迅速红了,然后像是为了掩饰什么竟着急忙慌的低下头去。
灵台皱着眉,心底觉得十分古怪。但他并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只低头调了调琴弦。
后面乌泱泱不知闹了多久,直到长老来这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但不知道雪里怎么回事,往常有人答不上来问题长老总是会叫他起来回答,但今天长老再叫他起来回答的时候他竟不是答错就是答不上来。
长老也不敢说他,只是委婉的说日后更应勤勉才是。
等到后面弹琴,雪里就更神游天外了,竟生生弹断了两根琴弦。
灵台越发肯定雪里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梦,不过被人窥见就心虚成这样,一下午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