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麻烦（十）
十五
林平之终于露面了。
早晨，白芒让我去他公司。
我想我不是刚给黑木市天河巷项目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创意吗？又有什么事？
但白芒不说，态度几乎有点骄横地要求我过去。
我很纳闷，几乎在接电话的时候就想用久宇功直接跨到他办公室踹他两脚。
但我毕竟经历过这么多，早就能控制自己。
我吸了口气稳住了情绪。
他怎么这么不正常？
越是敌人不正常的时候，自己越要沉得住气。
我提醒自己，还是去了白芒公司。
一走进他们办公室，就有一股脂粉味扑鼻而来。
林平之？！
我悚然一惊，抬起头来四顾，却不见踪影。
应该在白芒办公室。
我缓缓走到白芒的办公室门口。
门里面非常安静，没有任何异样。
我沉着地敲响了白芒的办公室的门。
“进来！”
白芒办公室里，传出奇奇怪怪的声音。
是白芒的声音，却有点怪怪的，似乎少了平时的玩世不恭，多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冷峻，虽然一听就是白芒的声音，却尖厉刺耳，少了男人声音里面应有的低沉浑厚，让人听了有点齿冷。
是林平之！我边开门边想。
打开门，迎面而来的一股脂粉味差点把我熏倒。
我稳了稳心神，向白芒看去，他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见我开门，抬起头看过来，我被他看过来的冷冽的眼神吓了一跳。
这眼神在身上来回移动，就像刀子一样，似乎要在我身上刺千百个洞，把我刺成一个筛子，或者是把切成无数碎片，他好把我里里外外清清楚楚地看过够。
然后我一如所料地看到了白芒的内心。
白芒的心里面有一个面色苍白、清秀阴沉的男人，这个男人两只脚踩在白芒心中那个青鬼头上。
青鬼被踩得不停地翻白眼，却敢怒不敢言，黄鬼与红鬼则在一旁，表情有点复杂，既显得得意，又对这个鸠占鹊巢的不速之客有点害怕。
这应该就是林平之。
林平之终于找上我了。
自从上次我把两个厉鬼唬跑后，我就知道它们会再次找上门的，而且，级别应该比较高，这正是我的机会。
它们安排的是林平之。
或者，林平之出现跟上次那两个鬼没有关系。林平之是恶魔附体白芒的，这段时间白芒的操作，特别在黑木项目上胆大妄为却又能自圆其说的创意，引起了它的警觉。
不管怎么样，林平之应该比上次那两个鬼的级别高，它与岳不群这种长老级别的老鬼混在一起，可谓直达高层，如果能引起它的注意，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好事。
只是，看到白芒的样子，我还是有点忐忑。
如果真是九阴派派来的，我相信它们暂时不会对付我，毕竟，它们在阳世需要代言人，我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于它们是有帮助的。
但万一林平之不是九阴派派来的。或者，即使是九阴派派来的，林平之本来性格偏执，又被关了这么多年，谁能保证它是正常的？
林平之浸淫辟邪剑法那么多年，现在可能已经高不可测。而且其性情阴狠毒辣，为了报父母之仇，隐忍变态、不择手段、残忍决绝。想想它当时对付余沧海、木高峰的手段，想起来都让人心生寒意。
而且，林平之还利用白芒，让我来找它，他已经占了地利的优势。
我有点惴惴，对自己的久宇功少了信心。
我现在的能力，只是逃跑与挨打的能力，逃跑可以一步千里甚至一步光年，挨打可以快速恢复。但我不能逃跑，至于挨打，以林平之的能力，可能眨眼间就可以把我斩成肉沫，已经分为无数的块了，怎么恢复？
要尽快修成武行者才行，至少要懂一点武功。
我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会客区，坐在白芒的对面，正对着那只向我俯身扑击过来的鹰。
白芒有点魂不守舍，即使戴着多年人间教育的面具也掩饰不了。
一个魔鬼在他心里，心神交战，这是很正常的事。
林平之阴沉沉看着我，不发一声。我才发现他的眼睛没了，只剩下两条黑色的窟窿，窟窿下边白晰的脸颊上，似乎还有一缕未擦净的血迹，似乎是当年眼睛被毒瞎时留下的。
但他的脸上的表情还算丰富，即使没有眼神，我都能明显感觉到他对我的不屑。
他对白芒心中的红鬼说：“他是一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自立门派，还欲望派！还欲望派掌门！他知道什么是欲望？他知道人的欲望的能量有多大？自不量力的东西！你问他何德何能？”
白芒心中那个被林平之踩着的青鬼突然有点躁动，似乎想挣扎着阻止白芒与红鬼。就因为这挣扎，打断了红鬼，使白芒表面上看起来很是踌躇。青鬼知道这样不礼貌不合情理，哪有这样问一个人的？如果动不动就这样不礼貌，不把所有人都开罪了？特别是突然变化出来的欲望派掌门，是会被毒打的。
但林平之气得跳了起来，一连在青鬼头上踩了几十下，边踩还边骂：“没用的东西，这也怕那也怕，还能成什么事？”
青鬼本来就羸弱，被林平之踩得扁下去了，眼睛鼻子嘴巴挤在一堆，连呻吟都发不出来。
“你他妈的何德何能？敢成立欲望派？”
趁林平之踩青鬼的时候，白芒心中那个红鬼益发神气起来，它操纵着白芒瞪着眼睛喷了一句。
原来是九阴派派来试探我的！我绷紧的心稍稍放松了点，至少他不会马上动手。
既然这样，我不能示弱。欲望派的掌门岂是这么好对付的？
林平之的地位虽然比火烧鬼它们高，但他比岳不群他们低，连与魅影见面的机会都不一定有。虽然有点地位，说到底也不过是九阴派的一个小喽啰。如果连一个小喽啰都对付不了，以后怎么对付九阴派的那些头头脑脑？又怎么能做九阴派阳间的代理人？又怎么做魅影的天敌？
这个时候，唯有霸气与杀气，唯有严厉打击敢于挑战我这个欲望派掌门权威的人，才能让林平之望而生畏，才能让它回九阴派给我一个好的评语。
必须体现出欲望派掌门的威权，体现出对欲望派的强烈占有欲，必须对任何质疑的人毫不留情痛下杀手！
我一下跳起来，扬起手正正反反狠狠给了白芒八记耳光，大声骂道：“他妈的！你什么鸟人？敢质疑老子？老子欲望派掌门！能激发人类的所有欲望，让世界物欲横流，让所有追随我的人什么都可以缺就是不会缺钱。什么何德何能？我何德何能？就凭我看到你家老母老婆老姐老妹你家的所有女性我都想问候一下的浓厚兴致！看在你以前对我还不错的份上，今天饶了你，再有一次，我让你尸骨无存！”
说完，我转身就走。
这记耳光，不仅把白芒打懵了，连林平之也蒙了。
它试探我，是看我的欲望强弱。或许他已经几千岁，但在我面前，堂堂欲望派掌门面前，它还嫩着呢！
不允许任何人质疑我的地位，对质疑我的人家里的女性都充满欲望，即使这个人是我的合作伙伴，与我称兄道弟，我都毫不含糊。这份强烈的欲望与为了欲望不择手段的追求，估计林平之从来没有见到过。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听到林平之的声音：“激他，说他搞什么欲望派，也不怕玷污了墨家的一世英名。”
我心里一凛，有一丝丝紧张，腋下开始冒汗：它们不仅要试探我这个欲望派掌门的成色，而且还怀疑我是墨子的后人？
这可开不了玩笑，一不留神，让他怀疑我是墨子的后人，就可能遭受到林平之几千年辟邪剑法的攻击，即使逃脱了，也可能会找到所有恶魔的围剿追杀。
我听到白芒像木偶一样按林平之的话问我后，停了停，缓缓转过身来。
我的心已经平静。
我盯着白芒说：“墨子是谁？墨子既然有一世英名，我怎么能玷污？我玷污墨子什么一世英名？即使玷污了又怎样？大爷我堂堂欲望派掌门，想玷污就玷污，管他墨子黑子还是你这个王八蛋崽仔？你难道在乎？你这么在乎，难道你是墨子家的一条狗？”
“你才是墨子家的一条狗！你姓墨，你就是墨子的后代！”
“你姓白？难道你是白痴的后代？你们姓白的是不是都是白痴的后代？”
白芒心中那个红鬼非常气恼，或许是恃宠而骄，不等林平之指使，立即接口道：“我姓白，是因为我是白起的后代！是白居易的后代！”
“你姓白，你为什么不能是白痴的后代？”
“你才是白痴的后代，你们家全是白痴的后代，你他妈的是白痴中的白痴，一个靠一个臭叫化子上位的白痴，一个连臭叫化子都睡的白痴……”
红鬼已经完全失控。
突然，咻地一声，林平之从白芒的心里钻出来扑到我面前。
我惊了一跳，在它扑过来的那一瞬间，只想运用久宇功一走了之。
但它并没有什么动作。
它气势汹汹地扑过来，带过来一股凛冽的寒风，却在我身前象一片叶子一样轻悠地停下来，飘在我身前，用无珠的眼睛对着我，一点呼吸一点表情都没有，神情冷峻，显得无情无耻。
它想看透我的心？
我的心更加平静如水。
我似乎一点都没有看到他在我面前一样，我透过它直直地盯着白芒。
林平之要杀我，应该是一过来在我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就动手的。那时候他要动手，我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现在，他不露声色地飘在我面前，就是想看透我。
只是我不明白它要看透我为什么会突然扑过来，如同要杀了我一样。或许，他从我身上看到了他师兄令狐哥哥狂傲的影子，这种气质让它受不了；或许，这个心胸狭窄的鬼，受不了他的主子对我的重视。所以，它一生气就跑过来想杀了我。
但显然，他的主子是让他来刺探我的虚实的。他在我面前虽然嚣张，但在主子眼中，可能也就是一条变成为鬼的狗，他哪敢忤逆他家主子的意旨？所以，他只能跑到我面前，用他根本没有眼球的眼睛狠狠地瞪我几眼发泄发泄。
但他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一下子钻进我体内的宫殿中，我的三个小鬼待的地方。
林平之一进到我的身体内，就站在我的三个小鬼前，阴森森地，面向它们看，虽然他没有眼睛。
我的三个小鬼经过上次火烧鬼刀锯鬼的事后，特别是打败这两个鬼的事后，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能力，虽然林平之身上散发出凛冽刺骨的剑气。但他的长相比火烧鬼刀锯鬼好多了。所以，林平之看着它们，它们则盯着他，特别是青小鬼，压根就不是演，而是真的不怎么害怕。
林平之攸忽上前，准备去踩青小鬼。青小鬼一闪，就到了他身后。
辟邪剑法以快成名，何况是练了几千年的林平之，他显然有点讶异，青小鬼刚落脚，也不见转身什么的，林平之就追过来。但久宇功之快，随念而至，岂是辟邪剑法能比的，林平之刚跟过来，青小鬼又到了他身后，这样几个来回，林平之不动了。
“来啊来啊！”青小鬼挑衅地叫道，一点都没有别人家青小鬼那种胆小怕事的样子。但我及时制止了青小鬼的挑衅，林平之是睚眦必报的货色，虽然可恨，其实可怜。而且我不能与他闹翻，还要让他回去通报。
“想杀我吗？不分青红皂白的？我俩无冤无仇的。”青小鬼用一种不解的语气说，稍稍缓和了氛围。
林平之冷冷地看着青小鬼，忽视红云一闪，将青小鬼罩在下面。
原来是他那件录了辟邪剑法的袈裟。
久宇功并不是轻功，而是随念而至的变幻功夫，所以，袈裟一罩住青小鬼，青小鬼又到了林平之的背后。
“大侠，你抓不到我的，你要有什么事就吩咐吧。”青小鬼淡淡地说道。
林平之愕然收起袈裟，转过身看着青小鬼。
“很好！”林平之冷漠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话，倏忽间从我体内窜出来，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