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麻烦（八）
十二
黑木市与天南市同属西荒省。
虽然与天南同属西荒省，但黑木市面积大，面积占到了这个省的三分之一。她是西荒省西北边偏远的山区城市，管辖的地方都是老山区，辖区地貌以山地为主，经济落后，有几个县贫困帽子从来没有摘掉过，其发达程度与省府所在地天南不可同日而语。
白芒所说的项目，是黑木市的一个旧城改造项目。
项目所在地以前在黑木市很有名，叫天河巷。
天河巷临近黑木河，在公路不发达主要靠航运的年代，黑木山货多，这地方商旅云集，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后来铁路来了，公路发达了，城市中心转移，天河巷就冷清凋敝了。
近些年，随着城市化加剧，大量农村人口涌进城里。天河巷这地方房子旧，原住民们有点条件的都迁到新开发的小区居住去了，留下一幢幢年久失修的房子，公共配套少，居住条件差，房租低，但终究是老城区，生活很便利，就成了各色人等在黑木聚居的地方，特别的社会底层人员多，所以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人员杂，管理上就容易出现问题，隔三差五出个治安事件，一直是黑木市领导心中的一块心病。
但怎么改造这个地方，却很有争议。
天河巷现在凋敝，本身质素并不差，现在差，更像是一件好的东西长期没人打理而蒙尘。
因为这个地方以前是这个省的重要商埠，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那时，山里的各种特产，都是首先运到这里交易，再航运到西荒全省乃至全国各地的。这地方的房子虽然破旧，但以前在这里盖房的人都是有钱人，而且来自全国各地，见多识广又财力雄厚，盖的房子即有边陲浓郁少数民族特色风情，又融汇了东方传统建筑文化，建筑风格极具特色，特别是黑木河边的一排类似吊脚楼一样的建筑及河边一座十三层古塔，在西荒省绝无仅有，是西荒集市文化与传统建筑文化的代表。
在其它城市类似的建筑全部拆除后，黑木因为经济落后保留下来的天河巷愈显珍贵。
是保留还是推倒重来，在房地产火爆后，一直是摆在黑木市领导班子面前的大问题。
分管城建的副主官胡非是主张推倒重来的。
他以为虽然天河巷现在没落了，但名声还在，位置也好，如果在天河巷建一个现代化的商业中心，以天河巷之名，会为黑木市带来新的经济增长点，按流行的说法，相当于给黑木市新增一个经济发展引擎。更主要的是可以招商引资，可以卖地，能给财政增加收入。
主官蓝天认为应该以保留为主。
他认为黑木市已经变得快没一点特色了，应该保留一点地方特色，保留一点有文化底蕴的东西。何况历史的洪流不可阻挡，天河巷之所以衰败，是因为现在人们的交通方式与生活方式与过去相比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种变化不是由长官意志决定的。天河巷作为商埠已然没落，再在上面做一个商埠，是不尊重客观规律。而且，黑木市市区人口不到五十万人，市场并不大，这几年，黑木大力发展房地产，已经建有一主两副三个商业中心，再大张旗鼓地建一个商业中心，这个商业中心谁去买？谁去经营？经营的人能不能挣钱？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何况黑木市本来是贫困地区，财政状况并不好，天河巷这个地方虽然破旧，但房子都是有产权的，拆迁费用高。虽然土地拍卖能卖一点钱，但拍卖的那点钱补贴拆迁费所剩无几，还要做配套，看起来招商引资土地拍卖财政有了钱，实际上也就赚个吆喝。
蓝天认为应该保留传统商埠的特点。以此为基本点，发展具有传统商埠特色文化的休闲旅游产业，在这个定位的基础上，该保护的保护该配套的配套该拆的拆该加固的加固该维修的维修，以文化带动休闲旅游，为黑木长远发展增加活力。
主官虽然是一市之长，但蓝天并不是本地人，才到黑木市一年，其中几个月还是代理，真正做主官，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在黑木没根没底。而胡非虽然是副主官，但他是本地人，家族庞大，不仅大部分在黑木市的各部门任职，更有一些在天南任职，可谓根深蒂固。他本人性子火暴，敢作敢为，对朋友很讲义气，由基层做上来，政界商界乃至不便张扬的黑道，都有广泛的背景，是黑木市的地头蛇，很少有人敢不买他的账。而更重要的是，黑木夹在山与河之间，可供开发的土地不多，天河巷地块做商用与住宅用，能卖出去一笔钱，对于财政吃紧的黑木是一笔大钱。如果发展旅游，不仅卖不了钱，还要投钱，里外一算，相差很大。虽然大张旗鼓的拆迁需要不少钱，但至少能增加地方收入，提高黑木的gdp。所以，在班子办公会议上讨论这事表决的时候，赞成拆的多，蓝天成了少数派，只能选择保留意见了。
当然，背后有人说胡非也做了妥协。蓝天主政黑木后，依托黑木山地山货多的优势，试图接轨天南的生物制药产业，拟出台一些特别优惠的招商引资政策。胡非答应给予支持。
不知道白芒与胡非什么关系，在黑木市招拍挂中，他虽然从来没有搞过房地产，这个三四个亿的项目，却以只比第二名多一万元的价格拿下这个项目。
项目拿下来后，他一嫌政府规划的容积率太低，只有五点几，他希望能把容积率提高，不说做到十五，至少要做到十。二嫌给的住宅面积太少，住宅才好卖，容易变现，商业体量太大变现难，那么多商铺写字楼，有可能砸在自己手上，财务成本太大，风险太高。
我俩就站在天河巷项目地图前，探讨怎样说服黑木市修改容积率。
白芒透露说他已经与胡非沟通过，胡非的意思是让白芒拿一个方案出来，只要方案有说服力，他可以去做工作。
虽然建筑规划设计院出了方案，但大家一致认为没有亮点，希望我们策略公司能够给他们一点灵感。
我看着天河巷地块，从内街道到河边呈倒三角形，如同女性的维纳斯丘。
我是倾向于蓝天的方案的，现在的中小城市，不管哪里的，以前的青石板路与地方特色的楼房早就不见了，每个城市千篇一律地几乎全是洋房与高楼大厦，清闲的时候去旅游，从南直到北，从大城市走到小城市，几乎全是一个样，心情再好也没有心情再往下走下去。
而且，就是按现在既定的方案，这个地方又有什么理由要建一个容积率如此之高的项目？按黑木的人口与购买能力，已经一主两副三个商业中心，建这么一个大家伙，虽然房地产行情好不愁没人买，但卖出去后这个地方能做起来吗？
这样开发房地产，按常识是永远无法理解的。
但在这个世界，如果你只会按常识思考，是永远不可能出彩的。
事实上，这个世界，变态的、超越甚至违背人之常情的言论与行为，往往能赢得更多的喝彩。
作为欲望派的掌门人，我怎么会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明白呢？
只是，这个旧城改造项目，得建设成为一个什么变态样子呢？
方法有的是，只是必须既能让他们感觉眼前一亮，又给他们的实施来点难度，这样才能体现欲望派掌门的创意无与伦比。
胡非不是说创意好他去搞定吗？给他一个极具创意、充满想象与追求、让他欲罢不能，但真正去实现又比较难的方案。
正好试试他到底有多大能量。
万一不成，也怪不到我头上。
甚至，我希望我的创意不要通过。
因为，建商业综合体的方向就是错的，对于真正的黑木人来说，就是害人的。我不想害人啊！
但我不做还有别的人做。
再说，这是进驻黑木的第一站。听萧大哥说，九阴派极有可能在黑木，既然是九阴派的总部，总要给九阴派一点见面礼，让那些魑魅魍魉知道我的实力，从而发展我加入九阴派。
可以说，这是打入九阴派最好的机会。
机不可失时一再来！
我盯着这个如同维纳斯丘的地块。
何不在靠河的一边建一个坐着的女人的巨大的臀部？
对，就来个巨大的女人的臀部，赋予维纳斯丘一个美丽的载体，高高耸立的臀部两边向内延伸，如同女人夹紧的大腿，在维纳斯丘前部稍窄的地方建一个昂然挺立的男根？
对，就这样。
古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建一座塔呢？据说因为黑木市阴气太盛，黑木河河怪作乱洪涝泛滥成灾。
塔不是要拆掉吗？
塔不是也是男根的图腾吗？
这种玄学的东西，即使如胡非也是信的啊，拆了，万一出什么事谁承担责任？
如塔的高楼啊，雄性的象征！
建成塔式的高楼，既在这个地方保留了镇邪的法宝，又赋予其新的意义。
对，就这样！
当然，不能这样说，如果说在黑木市建一个女人的屁股和一个男人的性器，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
必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说法。
高耸的微微后仰的女人臀部，两腿微微张开向河边延伸——这不是一个变形的v形标志吗？
这是一个胜利的标志，这是一个团结奋进的标志，这是一个继往开来的标志，这是一个黑木迈向新时代的标志！
这是对黑木市城市建设成果的伟大总结！
我感到十分得意，为自己的创意欢欣鼓舞。
这个设计，不说容积率十，就是十五也不成问题。
对，这年代不是喜欢讲品味讲文化讲追求吗？
大家不是都在争第一吗？
建筑必须有追求！必须让人眼前一亮！
必须给胡非脸上抹金！
对，男根的设计可以参考东方古塔的设计，建一个高五六十层的古塔。
黑木地方小经济薄弱，做世界第一高楼虽然不能说不现实，但终归会授人以口实。但我们黑木建的不是第一高楼，我们没有追求第一高楼，我们传承的是东方传统的优秀的建筑文化，建的是一个高几十层的古塔一样的高楼。
当然，一个高五六十层的古塔，这个高度，应该在东方排得上号。
塔是东方建筑，如果在东方排得上号，那在世界上的名次也不低。
对，就建世界数一数二！
以小小的黑木，追求数一数二。
够有追求了吧！
够有品味够有文化了吧！
还可以在女人的大腿上做文章。
不是要传承东方集市文化吗？
我想起了从女人臀部延伸出来的大腿。
对，就在女人的大腿上发展东方传统集市文化，内部设计按东方传统集市的卖场进行设计。大唐不是国人的骄傲吗？就按大唐的来，两条腿一边是西市，热闹非凡的胡姬酒肆，以黑木土特产与传统文化传统工艺品为主，加入表演区，展示黑木的传统文化；一条腿是东市，以世界各地名牌产品、珠宝首饰、电子产品、轻工产品为主，东西市结合的地方，则做演艺洗脚ktv。两条腿构成飘在空中的东西两市。
整体上，按这种思路，容积率可以做到十五，按用地面积算，商业面积初略估计至少可以达四十万平方米，住宅面积可以达到八十万平方米，将成为西荒省最大的城市综合体。可以辐射黑木市全境及周边的四个地市，沟通天南，远达东方各地，建成后，其体量与营业额，在省内都屈指可数。
这样，重现天河巷昔日辉煌不是指日可待！
白芒听着我的设想，兴奋地直搓手，连连说好。
当我又悄悄地将女臀男根一层意思说给他听后，他大叫着天才天才，没有男女这点事，哪有人类，这种事是这个世界的根本，天河巷这个地方将来一定会生金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