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金戈
西域塞外,是延绵数百里的金山山脉,因这座山脉全是戈壁荒漠黄沙满地,日照之时恍若一座金灿灿的大山故而被唤作金山。
漫天黄沙,放眼望去全是荒芜戈壁,碎石嶙峋,他掀开一点遮脸的布条,连连吐了好几口唾沫,夹杂着沙石。这鬼地方,又远又难走,殷爷给的差事还能不能再差点。
转眼他也想明白了,接连失利了几次,白白让影子得了先机,上头肯定对此很不满,殷爷不过也是听旨办事而已。而自己来亲自负责这次的行动,既是上头对自己在汴京城的人丢了古匣的小惩罚,也是因为不放心下人办事的认真程度。
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到了边境后他和那几个告知交由他使唤的帮手交了早已伪造好的过关文书,直奔这金山山脉。昨夜又连夜启程,哪知道半夜虽避开了马匪强盗之类的麻烦,却被一群狼群盯上了。
走到一块能暂避风沙的大石边上,他躲在背风处靠坐了下来,取出腰间血染水壶,狠狠地灌了一口。随着清甜的淡水没入咽喉,疲顿感也消散了不少。
那个大个子死得真是该!他不禁想到。一路以来那高个子絮絮叨叨啰里啰唆,他早就想把他宰了,要不是是自己人的话。所以昨夜狼群袭来后,他并没有对那人伸出援手。而是任由他尖叫着朝自己伸出求援的手,而自己只是饶有兴致地看他被饿狼开膛破肚,很快就没了气。
不过那矮个的倒是可惜了!那鬼精鬼精的瘦猴,还是挺合他胃口的,为人机灵,又有些身手,好好培养一下,还是一个挺不错的属下的。
他则是任由那些临时属下命丧狼口,出来江湖混的,生死各有命,怪不得别人不搭把手。头狼也察觉到他不好对付,一直警惕地提防着他,没有向这个不大喊大叫也不逃跑的人类发起进攻。倒是他,颇有兴致地在原地看着狼群进食。
风沙小些了,他也休息够了,拿出地图,认了下方向,向着金山主峰继续跋涉。
前些日子殷爷差人送来一份地图,另一份古匣,和一封密信。信上说金乌大人亲自吩咐他去往西域金山,以此古匣开启秘境洞府,探索完毕后将其中奥秘原原本本带回来交差。并再三叮嘱此次行动不再大张旗鼓,不用官府关系,只交由他主导,另会择派几名信得过的人给他打下手,一切都秘密进行。无论如何,此次绝不允许出现偏差。事成后,返回出关边城与人交接。
走了许久,他回头往来时路看去,一片黄沙。这荒漠本就人烟稀少,又不在商贸往来的路线上,更不会有人无故来此深处寻死,现在恐怕都已经不在中原领土了。等了一会儿,确认无人跟踪,他才来到一块从戈壁滩上露出一角的巨石边上。拿出那方古匣,阳光照在古匣上,好像唤醒了沉睡的匣子,匣子在一阵低鸣中引动了那块巨石,浑然天成的巨石裂开一条缝隙,原来是一个大门。
踏入门去,里面幽暗凉爽,与外部那炙热荒漠天差地别。他的瞳孔急速收缩,很快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本就是从阴影中生长大的,回到暗中对他而言如同回家。
洞府内部是一个巨大洞穴,由怪石建成,说是石材,却似金属光泽,敲击又全无金铁清脆声,而是沉闷反馈。
洞府深处传来低语,似鬼怪呢喃,嗓音嘶哑怪异,又恰似西域语言。胡良非但不惧,反而略有兴奋地摸向腰间那把倭刀,试探问道“什么东西在说话?出来让我瞧瞧?若是有趣,倒也值得我杀上一杀~”
“萨嘶兀鲁,哈辛”
“说的什么劳什子鸟语?!懂人话么!”
“哈什热咕”
略有可惜地摇了摇头,“只会装神弄鬼~没甚意思!”放下手,继续往前走去。
走道两侧腾地喷发出两道火柱,那声音似乎被他继续前进的步伐激怒了,变得短促亢奋。胡良下意识地拔出刀剑,等待片刻仍感受不到危险,他有些生气地朝四周嚷嚷“喂!到底想干什么?!要不就说人话,要不就开打!老子都要睡着了!”
四周突然光幕渐起,光线游走于石中,向着一块宛如屏风的巨石汇聚,巨石散发出一股恐怖威压,以至于连胡良都要稳住心神才能抵制住转头逃跑的想法。
他怀中匣子似也感应到了异样,散出光芒,两种光芒互相触碰的一瞬间宛若两军相对,一道无形冲击散开,在耳边炸出一声巨响。巨石上光芒减弱,匣子则是化作齑粉当场消散。胡良诧异不止,但是这种诧异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巨石吸引了目光。巨石的光芒减淡后看得清上面四周刻有各式铭文篆刻,又有许多卫兵般的兽首人身披甲怪物,拱卫着居于正中的正主。
那正主手似虎钩,身覆一层白毛,除却一条腰带近乎赤身裸体,提一柄恐怖巨斧,以一只金蛇为耳坠,双脚各自踏着一条飞龙。虽是双目紧闭,却仿佛下一刻就会突然睁开,怒目相视。即使是闭眼形象,仍不妨碍他浑身散发出一股浓烈杀意。胡良自认自己身上杀意已经很浓了,平日里若要做点上头吩咐的事,他也会刻意压制自己的气息,不然如果他放开气息,周遭会顿时鸟兽惊散,人群会纷纷注目过来,即使是真正沙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士,杀意也没他这般浓。金乌曾说他一身肃杀意,状若两判官。
可如果他的杀意是黑白判官,那道图影所刻正主的杀意就是真正的幽冥之主,地府之王。常人只消看上一眼就会腿软吓瘫,脖颈处如有利刃在喉。
连胡良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摸了摸有些冰凉的脖颈。带着一丝兴奋慢慢凑上前去道“他娘的~还真邪乎了!只看着连老子都有些怕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呢?又是哪尊远古杀神呢?”
正当他想凑近点瞧个仔细时,一股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有小针在背后扎,他凭借第六感晃过身形,方才站立的地方凭空冒出两把飞刀在地上。转身看去,不知何时来路竟多出好几个黑衣人,站在他下来的洞口处。
“嘿~能跟着我又不被我察觉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是也绝不可能一次性在这里出现这么多!喂!上头那几个!你们是何人?报上名来!等会儿老子送你们上路时也好知道是谁在下面告我的状!”
掷出飞刀暗器的两名黑衣人对视一眼并不言语,他们身后的那几人倒是叽叽喳喳不知说些什么语言
“ ”(怎么会有人出现在禁所?)
“ ”(长老说过这里是不祥之地,只有奸恶之人才会想方设法开启)
“ ”(先杀了他再说!)
随即几人宛如荒漠中合作狩猎的狼群一般,向着他包围而来。胡良本就无聊已久了,在加之上方才的所见更加勾起了他的兴致,此刻面对分明不是善茬的几人,他握刀的手反而有些兴奋颤抖。
几人鬼魅般遁入阴影,不见踪迹,只留领头二人向他袭来,胡良见状更加开心,因为他认出了那从影子里学到的再熟悉不过的套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也是影子?!他都好多年没有杀过一个影子的兄弟姐妹了。
不愿意太早玩坏玩具,胡良并未拆穿他们的招数,反而是顺着他们合攻的节奏继续往坑里跳,甚至放了些水,以免围攻他的二人察觉到他的棘手。
利用倭刀的长度优势,他一刀横截挡下两人弯刀劈砍,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反而欺身而近,推刀压制住二人,提膝狠狠撞在其中一人腰腹。被一腿踹入腹中后,黑衣人吃痛后退,差点丢了刀捧腹大吐不止。另一人因同伴的突然撤开,少了一个帮手的力量,更不是胡良对手,完全抵挡不住他手中那柄从未见过的修长钢刀。眼见就要被砍中,阴影中的同伴也终于到了良好的进攻位置,同时从暗中冒出,电光火石般朝胡良袭去。
如果是寻常人,完全无法挡住来自全方位的同时进攻,但是胡良可不是寻常人,他甚至比眼前这群人更熟悉这招。他自幼就跟随影子们练了许多年,后来又花了许多年尽数屠戮懂这些技巧的影子们。破招之法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并非下意识地防守,而是选定一个来人方向,他抬刀而对,以神速反而突刺过去,双方距离瞬间拉近,其余几人则是瞬间被他拉远距离,包围合攻之势转瞬间变成营救同伴之势。不幸被胡良选中的那名黑衣人眼睛里尽是诧异不可置信,一时慌乱之中下意识地抬起弯刀格挡。
胡良见状心中暗暗替他惋惜,为什么这么多人总会被潜意识左右呢?如果一个人不学会在情急之下仍能理智冷静应对,永远掌控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意识、行为,那他就永远无法迈出成为强者的第一步。
淡漠戏谑的话语在那人身前响起“这么挡,是会死的。”
倭刀劈砍下来,弯刀横挡招架,一击即中,两刀同时顺势下沉。虽然他听不懂胡良兀自在说什么,但是他明显感受得到他话语中的轻视和戏谑。刀势下沉,攻击落空,他刚松一口气,却瞧见那把长刀反转过来,刀刃刀背瞬间调了个头,此刻刀背在下,刀锋在上。胡良两手反握刀把,猛然一挑,嘴里猛喝一声,刀光如平地拔起,亦如燕雀腾空。寒芒掠过,带起一道血线,几人就眼睁睁看着同伴被那人一刀斩杀,刀口从腹腔一路向上,划破胸膛,瘫软在地上,浸泡在血泊中,死得不能再死了。
见状一人愤怒地喊道“ &34;&34; !”(他杀死了哈辛!)
“ ”(为哈辛报仇!)
其余人等见同伴身亡情绪高涨,势要眼前之人付出代价,胡良抠了抠耳朵,笑着说“虽然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鸟语,但是这种眼神我可太熟悉了!”随后举刀张开双臂,像是迎接他们要将他们拥抱入怀一般。
“来吧!我西域的兄弟们!让我看看你们都学会了什么!”
“让我,好好地”
“宰了你们!”
随即他不再戏耍这群耗子,而是拿出了老猫的真实实力,快速地夺走几人的性命。他们甚至看不清胡良的身影,直到死亡的阴影降临在眼里时,仍是满脸的不可置信。相比他们身着黑衣,匿于暗中,胡良才更像是一道影子,如同死神的衣角,所拂过之处,寒芒一闪而过,必有一人死亡。
解决完最后一个人,胡良挥刀振掉血珠,收刀入鞘,深吸一口空气中的腥甜,缓缓吐出一口畅快的气。
“算得上一道不错的开胃小菜了!”时隔多年,他再一次杀了几名影子,虽然不是中原的那些,不过多年前,西域这边的人也算是分家出去的兄弟嘛!
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他又有些后悔方才杀快了些。不知下一次能杀掉这样的好手会是多久了。
正想到这点时,身后石壁传来震颤嗡鸣,转头看去,先前战斗时泼洒上去的血液竟被石壁缓缓吸收,壁上石刻仿佛也因为吸收了血液而生动了不少,那些铭文甚至都仿佛在雀跃跳动。
若有所思地看着石壁的变化,胡良提溜起旁边一具尸首,割开血管动脉,让剩余血液倾泻其上。
随着血流增加,石壁变化愈发明显,那画中人眼睛似乎睁开些了,耳上金蛇也好像扭动起来。
见自己举动确有效果,胡良干脆将几人的遗体都拖过来,将他们的血液尽数献给石壁。
画中人的双目因吸收鲜血的多少而真的渐渐睁开了双眼,从双眼紧闭,变作了虚掩眼帘。有些菩萨低眉的样子,不过他是杀神垂目。
消失了好久的那道空虚声音又再度响起,已经从如兽低吼的嗓音化为了可以听懂的人言,“呃啊~鲜血的味道~多年未尝啊!”
“可惜!竟然是如此低劣的血脉,不过也聊胜于无了!”
随着话音响起,和画中人的睁眼,胡良前所未有地如临大敌,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威压,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向来是他将别人视为猎物,自己则是猎人,此生以来头一次觉得自己如同一只待宰的猎物一般。
未察觉自己额上都渗出了紧张的汗水,他提刀防备道“你是什么人?!不不不,你到底是什么!”
画上人似乎看了他一眼,空灵话音说道“呵呵,你敢如此对我说话?真是有趣啊!看来时代真的变了,竟然有人不认得我了!”
随后一股诡异压力凭空而降,仿佛千斤巨石压在胡良身上,他瞬间就被压垮在地上,浑身骨头咯吱作响,不堪重负。如同一只蚂蚁,随时会被碾死。
艰难地开口“难难道你真是,那,上古的神明?!”
“当然!我当然是你们的神明!现在,蝼蚁可没有问话的权力,我要知道这世间究竟是哪一世了。”言罢一股波动将他透体而过,来回往复,如同探查。而他不仅艰难地硬撑着那股重压,更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仿佛被人用什么东西搅来搅去。
“哦~?你的经历倒是有趣,嗯对,就是这样,要杀伐,要屠戮,要将威权在别人身上尽数施展,不杀生,强弱于我何异?”
“嗯你倒挺合我胃口,就这么把你吃了有些可惜了,不过下一次能吃到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虽然可惜,但还是先吃了吧”
闻言胡良眼神中散露出恐惧,求生的渴望令他疯狂榨取自己的全部潜力,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咆哮着硬生生扛起了那数千斤的压力。
“哦?竟然还有力气?!”画中人举手一压,压力再度增加。胡良刚站起,又被狠狠压倒在地。死到临头的感觉真令人不爽,但是他也无可奈何,脑中跑马灯一闪而过,随即狂笑不止,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死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诡异地方,本以为自己要死也是死在万人的尸骸之上,要享尽一切后再拉上一切给自己陪葬。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就是一个他妈的笑话。
这尊杀神一般的男子,逐渐加大压力,像是想看地上人能承受多少,从挣扎到狂笑,再到无法出声呼吸,七窍流血。他慢慢品味着那人的痛苦。
而后他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般,一声疑惑,随后挥手撤掉了胡良身上的全部压力。而胡良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万担巨力突然消失不见,也陷入了迷茫。
男人开口向胡良喝问道“这个人!你认不认得!”随后光幕浮起,在胡良面前组成一道白衣飘带,温文尔雅的儒生模子。
趴在地上浑身无力,手指都动弹不得的胡良只能尽力抬起脑袋,看过去,瞧见那副他不可能忘记的模样后笑着咳出一口鲜血“我怎么可能不认得!我还要杀了他呢!”
男人仿佛沉思片刻,而后光幕流散,来到石壁前,化作他的模样,活脱脱从画上走下来般,来到胡良跟前。低头看向地上惨淡光景。
“我们做个交易,我可以放过你,而你要把这个人带到这里来。”
“咳咳!成交!不过我要知道远古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是谁,为什么要他这些事。”
男人点点头,默许了他的条件,随后挥手,将胡良的倭刀凭空吸过,拿在手中端详,“按你们的水准来说做工尚可,不过仍是一堆破烂,什么玩意儿!”左手一挥,地面化作流水一般升起,随后凝成一具台子,将倭刀放置其上,双手遥控,似乎在操作什么。
泛着寒芒的刀身顿时四分五裂,又再度从碎片化作碎渣,男人眉头微皱,像是对哪里有些不太满意,随后碎渣又聚拢起来,重新拼接回刀型。将刀扔向地上咳血的胡良,淡漠地说道“把刀捡起来!”
生机每分每秒都在消散的胡良动了动手臂,艰难地朝眼前的刀柄摸去。在他握住刀把的一瞬间,一股电流贯穿全身,随之而来是剧烈钻心的疼痛。他两眼一黑,差点直接失去意识,浑身筋肉都瞬间紧绷抽搐,压碎的骨头似乎在自己飞速聚拢归位,而他则是死命咬紧牙关抵抗着那种痛楚,强压着自己不让自己丢人地抽搐。
男人低头看着他,稍有赞赏,“以一介凡人来说,你能忍到这样也算罕见了。身体强行恢复的感觉如何?不错吧?”
浑身早已被汗水打湿透,头发都粘连成一缕一缕。胡良缓过气后不可置信地起身,本来先前已经瘫痪的身体刨除那股疼痛的余波,此刻是生龙活虎更胜以往,他能感受到身体里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惊喜之余带有疑惑地问道“你施展了什么神通?竟能让我起死回生?!”
男人嗤笑道“这也叫神通?不过是些小把戏而已,只要你握着我赐你的刀继续杀伐,你就不会轻易死去。”
听他说的话后胡良紧握刀柄细细感受着刀上传来的那股力量,曾经他只能通过手中刀感受到切开肉体后自己心中生出的那股模糊快意,而现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握刀的快感,那股杀伐带来的快乐更甚百倍,从未如此。
浅笑一声,胡良收回自己的刀,“先前你给我看的那个人,你为什么想要他呢?”
“呵呵,那就牵扯到远非你能理解的远古之事了。”
“说说看呗!现在发生什么我都不以为奇了,能知晓些远古秘闻倒是很有意思,总比在人世间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懂地好。”
“那我便与你说道说道”男子也觉得沉寂许久没有与人说过话,有些寂寞“远古时,我等众神主宰这座天下,尽情享受无尽的时光长河带来的种种乐趣。”
“直到有一天,寂灭来临,天穹崩塌,大地撕裂,江河倒灌,一切都分崩离析,哪怕是神,也无能为力,难逃一劫。”
“有的神想聚天下之力,共渡浩劫,有的神想寻找求生之道,躲避劫难。可惜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但是我认识的其中一位,他提出一个想法,将我们的力量分散,散到不能再散,放弃神力,自愿从神,变作凡人,就能在末日浩劫中带着我们的遗产活下去。”
“很多神都认为他已经昏聩了,拥有莫大神通的我们都扛不过去,区区凡人又怎么可能在浩劫中活得下来呢?所以几乎没人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但是有两个异类,他们倒是认同他的说法,甚至自愿让他以他们为实验。当初我本对他们几个的做法报以嗤笑,觉得不过是末日来临时怕得发疯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竟然于今日,看见了故人身影!”
“看来,他们成功了,他们的假想也是对的!”男人罕见地叹息一声,露出一丝后悔神色。
闻言如遭雷劈,胡良不敢置信地张狂发问“什么?!那小子竟然是你们古神转世?!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竟有这种来头?!”
男人不理会他的发狂,冷眼嘲弄道“若是我们一员转世,你觉得你那夜里能追着他猫抓老鼠?就算是一些下位的神明,想碾死你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何况我的老相识!”
“那你方才说的”
“他确实转世成功了一部分到那人身上,不过也是少的可怜,但就算如此,只要机缘足够,有朝一日我那老朋友一样能完完整整地重返世间!”
胡良了然地点点头,随后觉得有些不对劲,忙问道“你不会是想让我把他带来这里后帮你那神明老友降世吧?!我可是一定要亲手宰了他的!”
男人仿佛听到了笑话,哈哈大笑“助他转世?!怎么可能?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是什么神?佛陀么?!”眼角都被他的话逗笑出一点泪来,如果光幕形成的幻象是真的话。
他身形逐渐变大,顶满整座硕大洞府,如果不是洞府限制了空间,他似乎会无限地变大下去,直到顶天立地,撑破苍穹。举手投足皆是无比的威压,一呼一吸间都是近乎实质的杀气外泄。胡良觉得如芒在背,如刺在眼。
他的话语如同狂风呼啸,似无数长刀划破空间的声音。
“我乃西方之神!纳天下所有肃杀之气!五行之金凭我号令!”
“众神也要敬称我为惩罚者!处刑官!”
“万物惧我!皆要向我献以血祭!”
“漫漫长河中,人们对我的称呼不一而尽,有人叫我蓐收、该;有人唤我金官;有人称我金神!”
“我即是杀戮与收获!我即是报应与刑罚!”
“我即是杀神!”
振聋发聩的咆哮发泄后,男人恢复成正常大小,笑眯眯地说道“你觉得一位主杀之神,会好心帮别的神转世么?”
胡良甩了好阵脑袋,才从那震耳欲聋的昏聩感中恢复过来,“那你要那人或者说那位神的转世干嘛呢?杀他?”
“杀他?唔倒也不失为一个乐趣,以前就一直没能杀了他,不知道这一世有没有机会不过我暂时没这个打算,我要用他转世之身的稀薄血脉让我重返世间!”
“嚯!好恐怖的打算!你就这么和我交底了?”
“我堂堂主金之神,何必同他人虚与委蛇!我若一念起,便只需去做罢了!”
“那你重临人间后岂不是要杀尽万物?我觉得世间还是很有些好东西的,现在想来倒还真舍不得让你复活了。”
“杀尽世间万物也没什么意思,若是宇宙中只有我一个倒也无趣,不过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还是可以的,毕竟好久没有感受过风中都带着血腥味和恸哭声了。”男人认真地点头思考自己的打算,又看向一旁的胡良“你倒还与我相性不错,想来届时也能算是个勉强及格的容器,等我吸收完了老朋友的血脉,再降临到你的肉身上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胡良丝毫没有被他直白的言语和注视唬住反而是笑呵呵地答应“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届时我就是你,能飞升成神倒也让人想来兴奋得很!”
“哈哈!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这个凡人了!很好,很好!”
“既然达成共识了,你能不能再告诉我一些你那老朋友的故事?我对你们古神的事还挺感兴趣的!”
“有何不可?他在以前领导的族群被称作修罗,他也有众多称谓,最常被提及的便是阿修罗或是斗神,与我不同,他平日中以四分身示人,合在一起时才被称作阿修罗。我还记得他是个很能打的家伙呢!平生征战不计其数,与其他神的族群常常发生纷争,比起那些安分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老闷罐有趣多了!”
“这小子虽然在神明行列中算得上年轻一辈,实力倒算得上一流!我还记得有一个老好人给他和另一个神调解时问他为什么不能消停几载,他说他生来就是要争斗,要取胜,要征服的,我当场听见后就心想,嚯!真是个好小子!”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一斧把他砍成四截了,这种话,哪里能当着我的面说出来!”说起远古往事后他似有些怀念了,“我们当即大战了七天七夜,啊~!最后停下来的时候那块地方已经遍地都是残肢断臂,血流成河,来给他调解的那个谁,还有那个和他起冲突的谁?都被我俩的余波杀死了。鲜血组成的大河化作永恒大河,所到之处,万物生长,土地肥沃,后来许多生灵都在我们的战场上繁衍生息。”
胡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听起来很精彩的样子,倒是有点意思。”
回想起往事后,自称杀神的男子仿佛想到了另一件事,“既然阿修罗都转世了,那说明因陀罗也一同转世了吧?”
“这下可热闹了。”
“因陀罗又是谁?”
“他是阿修罗的挚友,被他们的族裔称作战神,是一切战斗的主宰。我记得曾经阿修罗与因陀罗初识时,一个斗神,一个战神,打得那叫一个日月无光,天崩地陷。”
“后来他两个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说来也怪,一个是生来就要斗的,一个是生来就要胜的,竟然还能成为挚友?不过阿修罗总是在因陀罗手里输多赢少,好像永远被因陀罗压上一头。”
“不过我们这种活的岁月更久的神明早就看出来了,阿修罗的心天生比常人多一窍,所以他冲动易怒,而因陀罗天生少一窍,无论是战斗还是世间原理他都不会被干扰,直达本性。或许这就是他二人能成为挚友的原因吧!只有二者合一,才能完美契合天道。”
听闻了这些远古秘闻,胡良觉得前所未有的新鲜,问道“我从你话中听得出这两个神就是那自愿献身转世计划的,既然阿修罗的一部分投胎到了那小子身上了,那因陀罗现在?”
“想来自然也是和阿修罗一般成功转世一部分了。”
“需不需要我找找?”
“找得到更好,找不到也无妨,既然有一个老朋友了,我也能十拿九稳了!”话音刚落,男人似是感应到什么,面色突然一黑,憋了好久才从嘴里迸出一句话。
“他竟然也苏醒了?!”
胡良则是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不知何方神圣苏醒了,能让眼前这尊杀神脸色如此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