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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阴影里的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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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虞君在门外调整了一番自己的心情,重新又回到了平时的状态,打算去找青婴那姑娘,看看她好些了没。顺便再和她说一下,准备出去寻一个客栈住,毕竟他们只是副使大人善意邀请来的客人,也没有官职在身,就这么住在司内似乎不太像话,也不方便。

    轻轻叩门,柔声问道“青婴?在里面么?”

    屋内传来青婴那温柔清婉的嗓音“在的公子,直接进来就好。”

    推门进屋,他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同青婴说道“好些了么?”

    “我没事的公子!害的你为青婴操心了。”

    他低头喝水,慢慢说着“不是你的错,是我的不周到。我觉得自己在那边上药总归是要些时辰的,不想让你真的像我侍女那样在大厅干等,所以才自作主张要你出去逛街,却忘了长安这般大城,必是鱼龙混杂的,放你这么一个明显的外地女子独自上街,很容易惹来那些地痞流氓的注意。”

    “我一开始是为了方便我们没有回到江州前的各处走动,随意为你先编织的这么一个身份。却不愿意真把你看作是我的什么书童侍女——”

    青婴开口打断他“公子其实不用如此待我,公子对我已经很好了,青婴也常常希望自己真是那从小陪伴公子的一个侍女,只要一日能侍奉在公子身边,就觉得已经胜过以前在春池间的全部日子了。”

    “青婴”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青婴却仍是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一指轻拦在他唇上,双眸似水雾弥漫“公子,枣儿一直都是枣儿,只是一个轻贱的勾栏女子罢了,若非公子将我带出来,枣儿下场也只是在那烟柳之地继续沉沦,蒙公子恩遇,还赐我青婴之名,枣儿喜欢得紧。青婴,多么干净的名字,可是枣儿觉得自己永远做不成那身份清白的稚嫩婴孩了。”话毕,她再也忍不住一直藏在心里的委屈和不甘,环臂紧抱着自己希望能自己给自己一丝温暖般,低头无声啜泣。

    姜虞君其实一直知道她仍然是对自己的身世心有芥蒂,路上一直默契地闭口不去谈此事,可是心结不解,不代表就不再有心结,就算今日不说破,未来某一刻也会浮出水面,挤压越久,点破的时候越伤人。

    可他并无男女情爱经验,也对眼前这个姑娘没有非分之想。虽是很喜欢她,却不是男女间的喜欢,更像一位父兄对一个豆蔻少女的喜欢。他一方面希望自己能慢慢打开青婴的心结,一方面希望这姑娘在自己身边能受自己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可此时才知道,女子终是女子,伤心时是那般情凄意切,只会伤心过度听不进去任何言语。

    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他鼓起勇气伸手拉开她自己环抱自己的双臂,一把将她揽入怀里,与她紧紧相拥,力度之大似乎想将眼前人儿揉入自己身体。一手揽腰一手轻抚女子后脑,在她耳边说“我一直知道的,只是不敢同你说起恐惹你伤心。虽为你起名,说你是我侍女,但却不敢逾越,一直觉得以后你会有新的人生,可以忘记过去,可以相夫教子,却不知道你对此如此敏感,不能释怀。既然你一个人活得这么不开心,那从此以后就与我同活吧!无论是青婴,还是枣儿,我都未曾低瞧你,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该去感受海风拂面树下赏花的小女生,开心时便笑,伤心时便哭,哭过后再开开心心过日子。如果你还放不下曾经的枣儿,那你从此先试着做我的青婴吧!”

    说罢捧起她伤心小脸,认真看着她“只是青婴,我姜虞君的青婴!”

    姑娘看着他认真清澈的眼神,一本正经的神色,更加伤心了,哭泣不止的势头愈发变大,男子似丹双唇就映了上来,封住了她即将继续啜泣的樱桃小口。此刻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所有情绪都停滞了下来,脑中一片空白,心头伤心的遮天乌云似乎要逐渐散去,阳光破云而出。

    一吻结束,他重新拉开脸庞,仔细看着她。青婴此刻双颊绯红,破泣而笑,又显得难为情,从他怀里轻轻挣脱起来,却挣不开他的双臂,只能抬手掩面,闷闷的声音从指缝中传来“公子这是干嘛!怎么说着话儿就突然动口了”

    他说“既然是我的侍女,公子要干什么还要先向侍女说明么”

    一声羞人嘤咛后便悄然无声,二人仍就这么怀抱着,房中气氛旖旎,但也总好过刚才那股气氛了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从房内走出,少女乖巧跟在书生身后,面带酡红,书生还是往日样子,只是细看后也能看出一丝藏起来的尴尬。

    带着青婴离开巡检司,去往方才插曲发生时那处街市,只顾着安顿青婴和扭送那群泼皮,他还未来得及谢过找来医馆告诉他的店小二和他家掌柜,此刻正欲前往拜谢。

    入了酒楼,看见柜台后的富贵中年男子,赶忙迎上去,开口谢到“方才多谢掌柜的差店里小哥来告知我家丫头出事,不然恐怕这丫头就要任人欺负了!”

    掌柜的也忙从台后走出,客气回礼“小事一桩而已,不足挂齿,先前在店里瞧着,少侠倒是好身手,三下五除二就能制服那些无赖汉,想必纵使我袖手旁观也能自然察觉赶来。”

    “哪里哪里,都是些取巧技俩罢了,上不得台面。”

    “少侠不必如此谦虚,如此好身手,不知是习的哪门武术?”

    “哪有什么武术,不过是一些巡检司的军中术招式生搬硬套罢了。”

    “原来是个新到任的长官,以后可要仰仗您多加照拂了。”

    “掌柜误会了,我非长安府巡检司人,原籍江州,只是出门游历而已。”

    “原来如此,能结识长官倒也是我的幸运。”

    “掌柜真不是!我也非在江州府巡检司任职,只是家中长辈在巡检司当差,从小熟悉军士演练罢了!”

    掌柜的连忙致歉自己胡乱猜测,姜虞君也客气应承,二人一顿礼尚往来。

    “少侠可曾用膳?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在我这里用些午膳,虽没有什么名厨掌勺,店里饭菜也还将就得过去。”

    “事发突然,才安顿好,掌柜的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饥饿了,那就劳烦掌柜的替我们二楼寻一座,上些店里客人常点美食罢!”

    掌柜连连称是,请了二人上楼。挑了个安静位置,让二位客官稍后片刻,去安排饭食了。

    青婴问道“公子你平时就这么客气礼貌着,不觉得礼数太多反而麻烦么?不会让人觉得生分么?”

    姜虞君正经坐着,一边倒茶一边解答“夫成人者,先学礼,不以巴结恭维,是为自省也。我们行世为人,之所以要注意诸多礼节,不是为了做给别人看,而是通过日常的礼,规省自身,随时提醒自己的言行举止是否得体。这样才能养成一个良好的习惯,才能堂堂正正行走在世间。就跟苦行僧要刻意通过磨难历练自己一样,是给自己订立这些条条框框,最后僧人成佛,道士得道,人也才能称得上君子二字。”

    青婴只管小鸡啄米地点头。

    此时掌柜亲自端了饭菜上来“少侠即是出门游历至长安,便是客人,这是一壶本店赠送的薄酒一壶,还望不要嫌弃。”

    书生连忙起身再度致礼,邀请掌柜同坐共饮,掌柜的推脱不了,坐下又问道“少侠既然是出远门,不知可曾寻到住处?”

    姜虞君为掌柜的斟了一壶酒,说“因途中遇到江盗,生了些麻烦事端,幸识巡检司副使大人,此刻暂住巡检司内协助办案,不过正欲在城内寻一客栈。掌柜的可有推荐?”

    掌柜敬了一杯,说“我在这长安城内劳碌活了大半辈子,只攒下了几分微薄家业,这酒楼是其一,不远处还有一间简陋客栈,若是少侠不嫌弃,稍后可以去往,若是瞧得上要居住几日,我自当为少侠打些折扣。”

    姜虞君闻言倒是赞同,感觉掌柜为人不错,一副古道热肠,如今还能省点银子,自然不必推辞,谢过了掌柜,称一会儿饭后便去寻找。掌柜的当即表示自己平时也不用照看店里生意,只是闲着无事,喜欢两头跑打发时间,待会儿为二人带路去往便是。随后不再打扰二人用膳,下楼去忙活了。

    青婴问道“公子,我们真要去他所说的自家客栈么?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姜虞君笑着说“且安心吃饭,食不言寝不语,以后莫忘了自己真正是我侍女了,要学些我的习惯,放心,世间哪来那么多意外,掌柜的为人不错,要不是差人来告我,你就要在这儿白受刁难了,而且我一直观察他言行躯态,既不是练家子,步伐也没有什么玄妙,端酒时手上更无老茧,确实是个富家翁罢了。既然是个好人,顺便也能为我们省点盘缠,无甚大碍的。”

    青婴听他说自己从此是侍女了,不免想起先前在巡检司内的景象,小脸微红,哦了一声低头小口扒拉饭菜去了。

    又恢复了平淡状态,姜虞君一边惬意饮酒,一边欣赏长安街上繁华景象去了。

    酒足饭饱,下楼寻着了掌柜,劳他带路,一边和掌柜的攀谈,一边悠然行路。

    到了一处巷内常门,掌柜的带领入院,招呼长工准备客房,让二人且坐着稍后片刻。为他二人沏了壶茶水,开口说“小店简陋,二位将就住着,若有什么需求的,只吩咐店里小工就是,饭菜也是从酒楼那边立刻端来,新鲜着,不会停了热气。”

    姜虞君谢过,问道“胡掌柜,为何将客栈命名为小间?何不起个好听些的名字?”

    胡掌柜笑回到“我没什么学问,不懂起名,酒楼名字都是从醉八仙里生摘来的,这客栈本来就普普通通,干脆就起了个小间客栈的名字,先前还想过叫普通客栈,一间客栈甚至干脆不起名算了。”

    闻言他笑了笑,这胡掌柜也是好玩,做生意不费尽心思起个响亮吉祥名字,反而这么随性,不过确实也证明了他就是个普通人罢了,一天哪来那么多心思事情,只要能挣些钱,过安稳日子就是寻常人家说的好日子了。正喝着茶和掌柜的聊天,感觉身上不太自在,有些莫名感觉,看向店里,也就几个店中帮工忙着自己的活计,寥寥客人坐着闲谈,也无人看向自己。可能是自己才经历了河盗,以及街上那事,心神还有些不宁,感觉出错了吧!这普普通通店里,一年到头想生出什么事端恐怕也无非手笨学徒擦拭时打翻一个杯子,而且那感觉也非是一种什么大事要发生前的机敏反应,只是感觉有蛛丝掉在身上一般,一挥手的功夫就不见了。

    长工收拾完了腾出一间客房,下来禀告,掌柜的带他们上去,再客套了一番,留他二人在房内,自己走了。

    拜托长工前往巡检司道明缘由,为自己二人取来行李,他吩咐青婴去往里间,自己住在外间,一开始青婴似有话说,他又是作主人家姿态提醒到青婴作为侍女就要听公子的话,非是客套,既然青婴是自己侍女,那就要遵循自己的规矩,女子就要在内,男子才在外,虽然二人是主仆,理当主人在内,但是青婴是个弱女子,就该由自己保护着。青婴无可反驳,只能乖乖答应。

    听完屋内的平常对话,一个戴兜帽男子悄然离去,来到一处墙根,伸手按动一个隐蔽机关,身形一闪而过,像是穿墙而过,消失了。

    暗房内,男子径直坐在胡掌柜身旁。胡掌柜问他“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男子端起热茶轻吹,说“他很有天赋,先前在店里跟你说话的时候好像察觉到了我。之前在街上的时候我本来要动手,看到他出手了,就没露面。虽然纰漏很多,但是身手很好,作为一个没有训练过的人,可以说已经很厉害了。”

    胡掌柜也端起茶杯“那他是什么性格呢?你看得出来么?”

    “暂时不做结论,经过了胡良叛逃后,我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清人了。”一个消沉声音,说道胡良时,明显有丝停顿。

    “我倒是觉得这年轻人挺不错的,是个读书人,又身世清白,心思很纯净,就是这样的好苗子,不可能会放弃一切加入我们。”

    “我们以为他以前也是个好苗子,但是后来呢?他和扶桑人勾结,完全不在意我们的教条,而我还没发现,差点让我们全军覆没!”说道这里话中已经有一分愤怒之色了。

    “你不用自己一个人揽下全部责任,错不在你,我们行事本就是如履薄冰,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只是现在想起,有些对不住兄弟们”

    男子默不作声,胡掌柜见他此状叹息一下,起身道“我就不劝解你了,我知道你心中难处,不过这个年轻人,我是真觉得你可以注意一下,我从心里有个感觉,他是可以信得过的。至于你如何决定,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然后扭转墙上一处机关,暗门略微打开,离开了只有一盏蜡烛的昏暗房间。

    房内此刻只剩那个男子,静静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融在阴影中,像一缕随时会飘散的烛烟。

    不知过了多久,静坐如尸的男人“活了过来”,起身也离开了。随着暗门一闭,一股微风把那唯一的烛火也吹熄了。暗室没了那缕微弱光芒后也重归黑暗,寂静无声的室内却仿佛能听到一声声细微的人声悉索,好似房内有幽灵在聚首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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