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在凛川等你
顾见溪走向窗前，点了一支香烟。
缕缕烟线飘荡在房间里，姜衍之拧眉，“怎么了？”
跟顾见溪在一起一年，她自然知道，顾见溪其实很少抽烟。
只有他在遇到非常棘手的难题，或者做艰难而又重大的抉择时，才会偶尔抽一支。
姜衍之原本以为他是为了调理身体才如此，后来发现他是真的不怎么抽烟。
“没什么，”顾见溪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浅笑，“不错，很保暖。走，先去吃饭，吃完你们就启程回凛川。”
“好。”姜衍之漾起一抹笑容。
这里是姜衍之的故乡，客随主便，姜衍之带着顾见溪去吃地方小吃，热烫的疙瘩汤和烤得焦黄酥脆的烧饼。
在这个小镇的初冬，在这个装修极其简单的不知名小店里，简单朴素的吃食让两个人吃得温暖又舒适。
小店里，一片寂静，除了两个人闷头吃饭的声音。
这一刻的宁静、美好都深深印刻在了两个人的心中，以至很多年后，这一幕都让他们都非常怀念。
“我来过这里。”顾见溪年少时的记忆，因为这份温暖仿佛开了闸。
姜衍之眼眸一闪，“嗯”了一声。
顾见溪看了眼姜衍之，没有说下去。
“我妈她，这里不太好，有时清醒有时糊涂。”姜衍之吃完一个烧饼，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太阳穴处，轻点了点，“被打的。”
顾见溪抓着筷子的手顿了下，墨色眸子沉了沉，神色晦暗不明。
姜衍之说完也专心地吃了起来。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再说一句话。
待姜衍之吃完手里的最后一口烧饼，又喝完了碗里的疙瘩汤，顾见溪便起身，手里拿着那条黑色羊绒围巾。
从始至终，姜衍之都没有提起一句姜老三。
她知道，这一次，顾见溪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下一瞬，她便被颈上的一圈温暖包围。
镇医院，病房里。
袁英渐渐地习惯了小正的沉默不语。
令她有点郁闷地是，那个看上去严肃又寡言的西装小伙儿，好像在盯着她。
点滴快挂完时，袁英还没来得及按呼叫器，西装小伙儿就直接喊来了护士给她拔针。
姜衍之走进病房时，看到的一幕，袁英正盯着小正发呆，小正则面无表情地平视着前方。
见到姜衍之来了，袁英明显激动起来。
“妈，我们出院，”姜衍之满面含笑，“我们去凛川。”
袁英一听，有些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看了一眼跟着姜衍之进来的顾见溪，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姜衍之。
姜衍之看到了那张依旧被袁英攥在手里的纸条，试着问道：“妈，把纸条给我好吗？我们以后不需要它了。”
袁英下一瞬便缩回了胳膊，牢牢地把纸条护在怀里，满脸抗拒。
姜衍之安抚，“好～好～不给，咱谁也不给，好不好？”
袁英一脸不满的神情，才慢慢散去，“衍衍，不给，不给。”
小正看到顾见溪进来，见他微微点头，便转身出去。
姜衍之抱了会儿袁英。
她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按下发送键。
“嗡～嗡～嗡～”顾见溪兜里的手机振动，他打开一看，，是条短消息：“父亲小名范墩子，家门前有棵柿子树，东南方向是个大水池。人贩子左手上有道切掌的刀疤，南方口音。这是我妈妈对于被拐骗之前还有拐骗她的人的全部印象。希望对你有帮助。”
顾见溪看着床上瘦骨嶙峋的袁英，心中恻隐，修长的指骨越攥越紧。
那么漫长的岁月里，身边还有个幼小的姜衍之，她究竟是怎样在一顿顿地毒打中，一次次的羞辱中，度过无数个难熬的日日夜夜。
顾见溪一直觉得，他从小的成长环境令他感到窒息，可跟姜衍之比起来，姜衍之才更是深陷地狱。
难以想象，瘦弱的姜衍之是如何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长大的。
难怪姜衍之看上去总是那么清冷淡漠，总是很难相信别人，总是想要像鸵鸟一样地待在自己的区域里，不让人进去，自己也不肯出来，难怪在桃花源她总是对他忽冷忽热，患得患失。
这一切，在这里，都有了答案。
顾见溪无比怜惜地看着姜衍之，他或许都没发现，自己可以有那样的眼神。
姜衍之自然不知顾见溪此刻的想法。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终于可以带走妈妈逃离”的开心雀跃，她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便好了。
握着袁英干枯如柴、满是斑点的手，姜衍之眼神清亮，目光坚毅，“妈，我们再也不用回仁善村了，再也不回去！”
袁英完全不敢相信，瞪大了双眼，仁善村那是她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全身颤抖发软的地方。
一股热泪从她瘦黄的脸上滚落。
“衍衍，我真的可以走了吗？”袁英声音中既有深深地恐惧，又充满着无尽地期待。
姜衍之抱住袁英，“是真的！妈，我们一起走！再也不分开！”
袁英脸上挤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低语喃喃，像是在确定一般，“一…一起…走，不…分开，我和…我的衍衍。”
姜衍之已经泪流满面。
顾见溪没有上前打扰这对经历了太多磨难的母女，他扭身悄悄地退出了病房。
“顾少爷，都安排好了。”一直在门外等着的银灰西装男说道。
顾见溪深吸一口气，嘴唇轻启，“小地，一切拜托了。照顾好她们。”
“顾少爷，放心吧！凛川那边，二少爷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人过去了。另外，那个村子里似乎有些动静。”
顾见溪沉吟一下，随即推开病房门，看到姜衍之的肩膀还在微微抖动，上前轻拍了拍她，沉声道：“尽早出发吧！路上一切都听小地的安排，注意安全。”
小地赶忙上前，“姜小姐，我们出发吧！”
说完，小地上前将袁英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进已经准备好的轮椅里，又细心地盖了一条厚毛毯。
做完这些，小地就要将袁英推出去，谁知袁英的手一直紧攥着姜衍之不放。
姜衍之抬头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你会不会有危险？”
顾见溪似笑非笑，“怎么？担心我？”
说完，淡了玩世不恭，满脸笃定，“放心吧，已经做了万全之策，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战。”
姜衍之郑重地点了下头，“我在凛川等你。”
说完，姜衍之抬脚，素净红唇贴上了顾见溪的脸颊，轻啄一下。
顾见溪一把揽住姜衍之柔软的腰肢，另一手抬手抚上她的唇，“走吧，记得多吃点，不然要硌着我了。”
谁能想得到，在法庭上令人生畏，所向披靡，从无败绩的不败战神顾大状，此刻是这么的温柔缱绻。
姜衍之小脸微红，嗯了一声，跟着小地走出了病房，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