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遇见
顾见溪昨夜睡得很好，毕竟他很成功地压下了心底里的那丝悸动。
起床后，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
顾见溪有些恍惚，是她准备的吗？
“早啊，愣着干嘛，快来吃饭。”陈妈的声音毫不客气地钻进耳朵。
顾见溪摸了摸鼻头，有些尴尬，怎么会认为是她准备的呢？
吃完早饭，顾见溪直奔律所，上午处理了案件上的一些琐事，下午他准备去一家私立医院调查取证。
顾见溪昨日新接了一个法律援助案件——医疗纠纷案件。
法律援助，顾名思义，就是家庭困难、无力支付律师费，而又确实需要法律帮助的当事人，经过申请后，可以得到免费的法律援助。
这类案件，当事人是不需要支付任何费用的，而律师参与代理这类案件，其实并不免费，只是律师费很少，还不够蓝墨桓手里的一杯马天尼。
凛川市律界的天花板顾大状怎么会纡尊降贵地去接法律援助案件？
这就是顾见溪与其他律师大拿不一样的地方，他从不以案件的影响力大小、律师代理费的高低来衡量一个案件是不是要代理。
顾见溪接收到这个案件的指派消息时，同时得知在他之前，法律援助中心曾经指派过另外一个小透明律师，小透明律师没搞定，案件材料这才辗转到了他手里。
顾见溪仔细地阅看了全部的案件材料后，决定接受指派，今日来调取案件的关键材料。
这家私立医院的管理不正规，调取材料的过程很不顺利。
顾见溪拿着律师执业证和其他文书材料，到了病案档案室，想要调取案件证据时，遇到了工作人员的故意刁难。
顾见溪也不废话，直接站在原地打了个电话。
没过几分钟，桌子上的固定电话“铃铃铃”响起，态度嚣张的工作人员瞟了一眼西装笔挺的顾见溪一眼，抬手接起了面前的电话。
顾见溪侧过身，他没有听别人讲电话的习惯。
只见那工作人员刚刚还一副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嚣张面孔，此刻点头陪笑地说着：“好好好！领导发话，一定办妥！”
“我这眼睛，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对对对，您说的没错，我这眼睛是该好好治治。”
“您就放心吧。我这就办，立刻就办！半分钟，额不，半秒钟都不耽搁！”
撂下电话，工作人员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戏剧性转变，低眉顺眼，一脸的讨好，“是顾大律师啊！您怎么不早说啊？”
“早说什么？难道你没看到我的律师证？难道上面没写我姓顾？亦或是你根本就不清楚我是一名正儿八经的律师？” 顾见溪嘴角微扬，眼含凉意，语气冷淡地说着。他的声音不大，但却自带威严，令人生畏。
“呵呵～真是没想到啊！您竟然和我们领导如此熟悉。哎呀呀，刚才实在是失敬～失敬了，请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来来来，请您移步这边，里面请，里面请！”工作人员一边陪着笑，一边侧身让开道路，并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谄媚而殷勤，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顾见溪也不愿再与这人多费口舌，绕过门口的小桌子，径直走了进去。
“顾律师，请问您需要查询哪一份病案呢？是否有具体的病案号？”工作人员转过身来，语气格外殷勤地询问道。他微微躬下身，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显得十分恭敬和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又惹恼了这位顾律师。
“病案号在这里。”
二十分钟后，顾见溪的公文包里鼓鼓囊囊，里面多了三百多页的病案复印材料。
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顾见溪低头一看，抿了抿唇，接通了电话，“什么事？”
“见溪哥哥，你在哪里啊？呜呜呜……人家真的好想你呀！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你了呢！想念你温暖宽厚的手掌，想念你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想念你那如同避风港一般安全而又温暖的怀抱……”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甜得发腻、嗲声嗲气的撒娇声。这声音仿佛能掐出水来，让人听了骨头都要酥掉半边。
“给我滚远点！”顾见溪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着，毫不客气。
蓝墨桓在那头，“哎哟，我自己都受不了了，哈哈哈～全身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说正经的，你在哪儿呢？”
“医院。”
“咋啦？用腿过度？这么生猛？”蓝墨桓嬉皮笑脸、语气夸张，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
“在这等着给你收尸！”顾见溪狠狠地咬了一下后槽牙，自己真是三生有幸，何德何能拥有这么一位令人头疼的发小。
“好嘞！等着！小爷我来啦！”蓝墨桓欢快地应着。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顾见溪：“我马上就走了”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顾见溪放下手机，看了看手表，也快到晚饭时间了，就在车里等着蓝墨桓这个甩不掉的货吧。
电梯前等待的人很多，拥挤不堪，顾见溪抬脚朝楼梯走去。
“小姜，快走，我刚接到救护车的电话，说这个病人情况危急！救护车马上就到！让你拿的东西都拿上了吗？”
“吕医生，都拿好了！放心吧！”
“那就好！快走！”
两个身影从顾见溪身后快速走过，顾见溪却被牢牢地钉在了当场！
他听到了那个熟悉无比的声音——
是姜衍之！
顾见溪木然地转动脖子，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粉色护士服、快速向前奔跑的背影。
真的是姜衍之！
她竟是来这里做护士了吗？
顾见溪自然知道，姜衍之大学里学的是护理专业。
当初他们之间的合约到期时，顾见溪曾提议，可以推荐姜衍之去凛川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做护士，可她没有接这个话茬，这个提议便也不了了之。
再后来，就没了她的音讯，不曾想，她竟是来这里做护士了？
原来，她自己找到了工作。
当目光再次触及那道令他心烦意乱的身影时，顾见溪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热流，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往前。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炽热，没有丝毫迟疑，他迈开脚步，紧紧跟随在那人身后。
前面的两个身影一闪身走进了楼梯，整个楼梯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踩在台阶上的回声，节奏很快，还有与她同行的那位吕医生的催促声。
顾见溪的视线始终锁定在那个熟悉的背影上，仿佛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他默默地走着，保持着不远不近地距离。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她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到了门诊楼的一楼大厅处，一辆呼啸鸣笛的救护车奔驰而来，接着车门大开，几个白色身影从里面抬了一个担架下来，已经在旁等候的姜衍之二人迅速迎了上去。
顾见溪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才几天没见，人都瘦了一大圈。
想当初跟她签订那份合约时，要不是自己特意带她去做了一次全身检查，知道她身体健康，没有任何问题。他真的要以为她营养不良了。
一年前的姜衍之实在是太瘦了。
在桃花源的一年，姜衍之胖了至少有十来斤，却让人觉得刚刚好。
顾见溪就那么远远地站在大厅的另一头，目光跟随着那个忙碌的身影，异常专注。
周围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病患家属的喧嚣声、医生护士的惊呼声都渐渐远去。
时间仿佛凝固了，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她。
没一会儿，姜衍之跟着担架床，还有一群人急匆匆地去了抢救室。
顾见溪朝着大厅里的服务总台走去，礼貌地问道：“你好，我想找一下姜衍之，我是她朋友，听说她在这里当护士。”
总台小姐面带微笑，“稍等，我来看一下。”
“我们医院确实有一位叫姜衍之的护士。您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她本人联系。”
“谢谢。”
顾见溪回到自己的车里，手机的屏幕定格在他和姜衍之的聊天对话框。
整整一年，寥寥数语。
没有关切问候，没有甜言蜜语，没有难舍难分，只有冷冰冰、例行公事般的“嗯”、“好的”、“知道了”。
顾见溪突然觉得烦躁起来，扯松了领带，解开了两颗纽扣，心里的那股不可名状的感觉又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