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早晚会到的分离
有一说一,很多时候我都觉得秧不是真的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是想看我在良爷面前有什么反应罢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纠正道:“首先,良爷花的不是我的钱,这些钱本来就是我跟良爷一起的。”
我竖起两根手指,“其次,良爷也不会去青楼这种东西。”
“最后,为什么你小小年纪会知道这么多……你不应该知道的东西?”
“书上都有写啊,先生说了,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古人诚不欺我也。”
“……”
“我觉得古人可能不是这个意思。”我扯了扯嘴角。
“穗姐姐这么相信良爷吗?”说着,秧还偷偷地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良,就是动作确实挺明显的,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良还是保持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很难从他的面部反应看出来他的情绪。
“信,这个世界上,如果连良爷都不能相信的话……”我顿了顿,“那大抵也就没有什么人值得我去相信的了。”
“良爷也是一样吗?”
良点了点,低声说道:“一样,我相信穗。”
“我们既然会结伴走在一起,应有的信任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尽管良所说的信任好像跟我所说的那种不太一样,但我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哇……好羡慕穗姐姐。”秧眨巴了下眼睛,“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我的属于我的良爷?”
我拍了拍秧的脑袋,眉眼弯弯,“缘分到了,自然就遇到了,缘分未到,也不可强求。”
“好了,让良爷先回去吧。”说着,我抬眼望了下良,他很快便会意退了出去。
秧见良走了,好像整个人都放开了,索性就整个人爬到了我的床边,然后缩进被子里。
“穗姐姐,贴贴!”她这样说着,然后不等我回答就窜到了我身子旁。
“嗯~”秧又往我的怀里蹭了蹭,发出了十分惬意的声音。
有这么舒服吗?
我挑了挑眉头,提醒道:“我还在发烧呢。”
“没事~”秧把头也埋进我的怀里,“穗姐姐身子热乎乎的,软软的,好舒服。”
“我不是枕头。”
“那当然,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枕头蹭起来比穗姐姐更舒服了。”
“……”
“唉。”我叹了口气,也就任由秧在我怀里动来动去的,现在小孩子还真不安分。
………………
“喂,差不多得了,我还要(穗)睡觉的。”我看着还在那里乱动个没完没了的秧,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小家伙现在整个人都半躺在我的身上,弄得我动弹不得,感觉十分地不自在。
而且有一说一,被躺久了,感觉身子好酸……
“呜呜,穗姐姐是在嫌弃未秧吗?”她抬起脑袋,使劲挤出了几滴眼泪,两眼汪汪地看着我。
“是的。”我点了点头,然后把秧快贴到我脸上的小脸推开。
“十分嫌弃。”我又补充了一句。
“?”
“开玩笑的,早点睡吧。”我顿了顿,“我累了。”
确实是整个人都挺累了,毕竟我现在还有点微烧的感觉,被秧这么一折腾,整个人开始昏昏欲睡了。
“好吧……”秧估计是肯定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也就在我身边乖乖躺好不再乱动了。
“去把蜡烛熄了。”我开口说道。
“为什么穗姐姐不去?”
“第一,我是病号,第二,你离得近,第三,你没得选的。”我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
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过后,秧终于是把蜡烛熄灭了,就是总感觉花的时间久了些,我也懒得睁开眼睛去看她干了些什么。
“穗姐姐晚安!”秧在被子里摸了摸我的手腕。
“嗯,晚。”
…………
许久。
此前多年的逃荒,以及总是被人陷害的过去,养成了我一种说不上坏的坏习惯——过度的警惕,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心神不宁,难以入睡,而今天很不巧的是,窗外对门的那户人家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一直有些细细微微地声音传来,弄得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间客栈的隔音是不太好的,不过我也一直没有听到良那边有什么动静,想必是已经睡着了。
“咳咳……”
有点难受。
但是也是老毛病了,习惯了。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想去桌子上拿下水喝。
“穗姐姐?”一阵小小的声音从我的身旁传来。
“还没有睡着吗?”
“还没。”我顿了顿,“抱歉,吵到你睡觉了吗?”
“唔……没有,我本来也就睡得没那么快。”秧好像揉了揉眼睛,夜深了,房间里黑漆漆一片,看不太清。
但是从秧略带困意的语气中,我还是可以听出来,她应该是被我吵醒了的。
“穗姐姐……”秧的声音小小的,好像快要睡着了一样。
“怎么了?”我柔声问道。
“咱们是不是到徐州就要分开了?”
“……”我沉默了又一会,这些我们都心知肚明的答案,其实我是不太忍心摆开来说的。
“是的。”我沉声应道,想必以秧的聪明,也应该是早就明白的。
我们本就不是同路人,我和良是无处归栖的野猫野狼,而她确是一个久在樊笼里的金丝雀,只是短暂地旁边我们一程,从来不曾真正地见识过外面的凶险。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想必,秧的父亲一定也是不放心秧跟着我们的,所以到了徐州就是我们分开的时候了。
“那穗姐姐会记得未秧吗?”还是小小声的,但我可以听出秧其中的情绪。
“会的,我和良还要去扬州看望几个朋友,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回徐州找你。”
“真的有机会吗?”
“……”
“有的。”
其实我们都清楚,身处乱世。分开了就再难相聚了。
她很聪明,她自然清楚的。
不知为何,我猛地想起了琼华,当年我们和她告别的时候,她也问了一个和秧现在差不多的问题,那时候的我也能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分别和永别的区别。
那么琼华呢?
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问良这个问题的呢?
想来是跟秧差不多的。
人们总是这样,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却还是忍不住想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跟自己预期不一样的结果。
一句话了,我们都没有再说话了,而是各自陷入了沉默。
有人说,
人的心只容得下一定程度的悲伤,
就像这场雨曾经下过,
有的人曾经存在过,
我们终究要慢慢明白,
而有些告别,
就是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