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只是离了个婚
你是我开在心上的玫瑰啊。
是陈耀告白时说的话。那天林染在学校的晚会上弹唱了一首歌，是唱给陈耀的。
在如潮的掌声中，陈耀拿着一束玫瑰花上台，贴在林染耳边对他说：“宝宝，做我心上的玫瑰吧！”
林染浑身顿时跟涌了电流一样，麻麻的走不动路，最后怎么下台的都不知道。
后来林染每次生日，陈耀都会说一次，每次的版本都不太一样。
但林染每次都是一样的反应，好像听了什么感天动地的情话，感觉骨头都被他电酥。
陈耀很帅，特别是额头受伤之后，利落分明的五官轮廓，多了些成熟的味道。
林染特别爱盯着他看，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单纯地看他就能看很久，怎么都不腻。
陈耀大多数时候都有点难为情，因为林染的眼神总是溢满了一些难以描摹的情愫，就好像他下一秒要对你做点什么。
然而他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你，无论你怎么躲。
直到……把火勾起来，陈耀才会勇敢地看回去，跟林染对视，把他穿透。
陈耀这句发音带着魔力的“forever”一下就把林染哄开心了，他蹬掉穿了一半的拖鞋，转身朝陈耀飞扑过去，喜笑颜开地问：“那你现在对我有感觉吗？”
说着手也不老实。
陈耀做了个深呼吸，没料到林染会这么不矜持，一时间有点无措。
有当然是有的。
但他们岁数都不小了，不能总是受欲望驱使。
对待一段需要修复的感情，就更加不能。
更何况陈耀心明镜，林染对他的策略就是连哄带骗，舍不得他是真，不打算放弃去酒吧唱歌也是真。
陈耀捉住林染的手：“你不是说上午有课吗？”
“你想让我去吗？”林染眼睛含光，“我也可以找同事替我上。”
陈耀犹豫了一下：“去上吧……我，我也要上班的。”
“哦。”林染有点失望地从陈耀身上起开，突然清醒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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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耀回自己家借住一宿便走了。
他跟林染一道去楼下吃了早餐，然后分别叫了车。
等车的时候陈耀说：“门锁密码你要不要换一个啊？”
林染：“好记，换了做什么？”
陈耀：“……”
他自寻死路，欠不登地要人家换密码，得到一个“好记”的评价。
“这样你怎么交新的朋友，”陈耀说，“再说好记你用111111。”
“那不是好记，”林染白他一眼，“是好蠢。”
陈耀：“就不怕被问起密码的含义？”
“怕什么，”林染看到车来，摆了摆手，上了车拉下窗户对陈耀说，“我心里一直有谁，你不又不是不知道。”
陈耀稳如泰山的身形晃了一下。
接着他的车也来了。机械地打开车门，坐上去，望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物，陈耀开始失神。
离婚时他只拿了一小部分刚需东西走，是存了私心的。
想着万一哪天想家了，想人了，也算是有个借口回来看看。
但他也知道自己要面子、脾气倔，任凭思念再怎么侵袭，愣是一次没回来过。
也一次都没主动联系过。
要不是这次老爸生病给了契机，陈耀恐怕还在固执地逞强。
明知道自己心里放不下，就是按兵不动。
虽说林染是他追到手的，但林染很好追，追上来以后也很主动。
跟大家口中的“冰山美人”简直判若两人。
又或许，只是对陈耀一个人暖。
陈耀经常会想，他何其有幸，霸占了这个人的全部青春和所有爱意。
可也就因为这样，他对林染霸道自私得要命，不想看他弹吉他唱歌去取悦别人，不想看他对别人笑，甚至最好不要跟别人说话。
只爱自己，只属于自己。
可怎么可能呢。
林染是耀眼的，林染就是他自己。
思绪还未理清，陈耀已经到了警局。
白天他出任务去处理了一具快腐烂的尸体，任务结束后还未来得及洗澡，就被亲弟弟陈扬叫到了饭店里。
因为陈耀已经选择同性婚姻，陈家二老就希望陈扬能四平八稳地娶个姑娘。
但如果最后也领个男孩儿回家，他们也认了。
只是还没到最后一步，两位老人便不厌其烦地给他安排相亲。
可陈扬已经有人了，虽然还没到见家长那一步，但他是不可能喜欢上什么姑娘的。
相亲，他去过几次，一开始沈若雨表示了充分的理解，连陈扬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久而久之，情绪就来了。
这不，今天要相的这个姑娘，据说学历、样貌、家室样样拿得出手，沈若雨哭着威胁陈扬：“你就是说破大天来我也不会让你去的，你去咱俩就分手，现在就分。”
陈扬只好求助他亲哥：“哥，反正你现在的状态是单身，就帮我这个忙吧，吃个饭而已，就当多个朋友。再说这不都是因为你。”
“……”
可能是最后这句话的作用，陈耀还是去了。
姑娘也挺接地气的，说要吃火锅。
累了一天的陈耀肚子空空，点了一桌子肉，埋头吃了一阵，再抬头看相亲的姑娘，就没什么杂念了。
吃个饭嘛。
只是……
如果没碰到林染。
陈耀是在叫服务员说菜上错了的时候看见林染的，他叫的是服务员，走过来的是林染。
陈耀突然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林染又是定定地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就那么站在不太宽敞的过道里，火锅冒出的热气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和面容。
好像有人路过撞了林染一下，他依旧原地不动。
服务员也过来了，问陈耀是哪个菜上错了。
陈耀哪有心情理他，敷衍地指了下桌边的一盘猪脑花，便接着目光锁定林染，生怕人跑了。
目光交汇间，画面仿佛静止了。
林染始终没跑，似乎在等陈耀解释。
陈耀也在心里盘算，琢磨措辞，要说点什么吗？那说点什么？
半晌，他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好，好巧啊。”
……
林染没心情跟他寒暄，直截了当地问：“你在约会？”
陈耀站了起来，拉着林染的手往外走，想换个地方把话说清楚，却在碰到林染手的一瞬间被大力甩开了。
陈耀再次看向那双漂亮的眼睛，那里含了些水汽，也有些红。
“我问你呢。”林染声音发颤，甚至觉得多此一问，以至于越说声音越弱，“你在约会？”
他也知道他们已经离婚了，陈耀恢复了自由身，别说约会，就算谈恋爱再婚他都没资格没立场干预。
也知道如果陈耀回他个“嗯”，他可能会难过得想死。
但他还是要问，他要听陈耀亲口对他说。
“没有。”陈耀说，“没有在约会。”
林染大脑转得飞快：“那就是在相亲”
这下陈耀无言以对了。
首先当着对面姑娘的面，他不好说不是。再者如果他连相亲都否定，恐怕更加解释不清。
犹豫不决的陈耀选择了沉默。
林染默认了答案，被气跑了。
陈耀买了单，跟相亲的姑娘简短地交代了一下，追了出去。
他其实是忐忑的，迟了几分钟出来，林染很有可能直接上车走人，留给他一捧汽车尾气。
然而陈耀追出门后，兀自松了一口气。
跟前一天晚上一样，林染依然在马路边抽烟，只是站的位置有点危险，容易被来往的车辆剐蹭到。
陈耀小跑着过去，想把人拉过来，却忽然被转过身来的林染拽着衣服往角落里走。
力量不大，陈耀一挣就可以挣开，但他顺从地跟着，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
正想开口解释，林染就发问了。
“什么时候的事？”林染像模像样地抽了一口烟，“我都不知道，你还能看上女孩啊？”
“你知道我不喜欢女孩，所以不是你想的那样。”陈耀如实交待，“我就是，替陈扬来相个亲。”
“什么情况？”林染几乎暴跳，“他都有我弟弟了，还相亲？”
“所以让我来替他啊。”陈耀说。
林染：“这么说我还得替若雨谢谢你？”
陈耀：“一家人，不用客气。”
……
林染吐了口烟：“谁他妈跟你是一家人。”
陈耀实在看不惯林染抽烟，直接从他手上抢过来叼进自己嘴里，强词夺理道：“你弟弟跟我弟弟是一家人，你跟我不就也是一家人。”
“一家人”三个字对林染来说别提多扎心了，陈耀能替陈扬相亲，就难保他也有被这样逼迫的一天。
就算陈耀不喜欢女孩，也可以跟男孩相亲啊。
所以难保哪一天，陈耀的身旁会多一个人，那个人可以被他搂腰，被他摸头，被他亲吻，被他……
所有所有他曾经独一无二的待遇，全部会换成另一个人来感受。
而他，连再过问的资格都没有。
陈耀也不会把那个人晾在一旁，追他出来。
想到这里林染突然有些心酸，他找的这个地方真的不怎么样，离下水道特别近，不远处还有几摊脏水，恶臭的味道一阵一阵地灌进鼻腔。
但林染也顾不得了，他猛吸了口烟，对着面前总是入他梦的男人，吻了上去。
趁陈耀还没找别人，趁他还可以这么做。
他们很久没接吻了。
准确地说，很久没有单纯地接个吻了。
离婚前的三个月里，他们只做了两次，也是这两次的肌肤相亲里，有过一些凌乱的唇齿纠缠。
两个人像泄欲一样撕缠扭打，没有半分温柔可言。
林染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他甚至觉得陈耀会躲，会推开他，但都无所谓了。
他只要尝一下陈耀的味道。
所以只是碰碰嘴唇林染是不满足的。
然而当他灵巧地探进舌尖，却被倏地躲开了。
还真的躲开了。
林染愣怔得四分五裂，他是有多贱啊？
“我白天，碰过尸体。”陈耀竭力平复呼吸，“你别挨我太近。”
林染想说我不嫌弃你，但又觉得没那个必要了。
他的冲动如潮汐，涨得快退得也快。
退回安全距离，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以后有什么打算啊？”林染佯装无事发生，“想找个什么样的？”
“没打算找。”陈耀不假思索地说，在他看来这问题用不着思考。
“那你，”林染停顿了下，“孤独终老啊？”
“怎么你想管？”陈耀讪笑两声，“想好了不再去酒吧唱歌，再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