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想做一个好人

    对于执行部的成员来说，他们每次的任务都有些刀尖舔血的感觉，任何人都可能在任意一场不起眼的任务中死去，所以道门打钱还是很阔绰的，秉持着人死为大的理念，丧葬费也给的很大方。

    张泽宇和沈飞这种就近的任务，唯一的缺点大概是死了后学校购买的将遇难者遗体运回老家的保险无法生效，少敲了学校一笔，他们直接自己把自己运回去，就地埋了，在哪里出生就在哪里去世。

    张泽宇之前顺手杀了的小喽啰，虽然也可以用符咒和阵法，但是和张泽宇的符咒相比就像是木板车和法拉利的差距，否则他们也不会跑那么远，付出那样大的代价强行使用符咒，又强行催动阵法了。

    张泽宇可以分毫不差的落在想落的地方，误差极其轻微，而那几个小喽啰的阵法——恕张泽宇直言，这几个家伙落地能留下来全尸都是幸运。

    可惜汉北懂行的人不多，并不能欣赏张泽宇阵法的美妙。

    不过这么说也不恰当……比如老板娘，在张泽宇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教了张泽宇很多罕见的符咒阵法，以至于很长时间张泽宇以为做不到老板娘的程度就是纯菜。

    巨大的猫咪将被牢牢捆住的二虎丢在了包厢的地上，正要关门，它的眼睛直接看向了后门，又是喵的一声。

    “有客人？”

    白川的目光也向后门看去，只见本就因为夜色而灯光昏暗的后门处，挂在门口的纸灯笼一晃一晃的，因为冷热差距，屋里的暖气直接变成了白色的雾气，灯光通过雾气的折射，给下面的人打了层柔光滤镜。

    滤镜下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大衣，围着厚重的围脖，挡住了下半张脸，上边的眼镜因为冷热交替，已经蒙上了一层雾，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好像是青春偶像剧里的男二一样，学院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

    看起来像是偶像剧男二，实际上也是偶像剧男二，张泽宇出门的时候打开论坛，开屏的广告就是这位男明星，张泽宇有些恶趣味的变成了这副模样，他最近变妹子变得有些多，偶尔还是要变几个男人的形象调和一下。张泽宇就这样顶着寒风而来，看起来氛围感十足。

    老板猝不及防看到了张泽宇突然出现，又看了一眼身边似乎是求表扬的水猫：“你这是孔雀开屏来了？跟我求偶？”

    水猫松开昏迷不醒的二虎的束缚，又喵了一声，表示和张泽宇打了个招呼。

    “小昭啊，又可爱了。”张泽宇摸了摸那只水猫，好像来了自己家里一样。“别把那玩意放到包厢啊，显得这里跟黑店一样，包人肉包子……”

    小昭，自然是这只水猫的名字，这只水猫很有名，非男非女，它是附近所有的河流化作的河灵，在漫长的历史中换过了不知道多少次主人，有人类，也有妖怪，但是都不长久，最后一任主人，就是白川，迄今为止，两个家伙已经狼狈为奸了几百年。

    小昭至今都不会说人话，只会喵喵叫，不过老板是可以听得懂它的话的，应该是两个家伙之间有什么契约的魔力，一妖一灵在妖族的地界坑蒙拐骗，过得倒是十分肆意潇洒。

    老板和小昭能混在一起，自然是因为两个家伙臭味相投，做情报生意直接垄断了整个汉北，整个汉北的风吹草动，没有老板不清楚的，偶尔还会主动去搞点事，不为了别的，就为了有乐子，就是一根在汉北搅风搅雨的搅屎棍。

    张泽宇和老板的关系不错，耳濡目染，也跟得有些八卦，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本来大部分妖怪都以为张泽宇会成为赤城乃至于汉北的都市传说，谁料张泽宇一朝销声匿迹，高考结束，直接拍拍屁股跑到天南去人类的大学当道士去了。

    一个半妖不老老实实当穷凶极恶的妖怪，总想着斩妖除魔，给妖的感觉很奇怪，虽然妖族内部也互相杀着玩，杀完了对方睡对方的老婆，吃他的妖丹，但是知道张泽宇去道门大学的廖廖几个妖怪都觉得难以理解，并认为张泽宇脑子有病。

    在汉北这么个混乱的地界，一切不能理解的行为都可以归结于有病，因为有病，所以大小妖怪才那么抽象，因为有病，汉北表面还维持着人类的社会分工，因为有病，居然还有半妖去道门当道士。

    白川还记得当时他和刚高考结束的张泽宇一块泡温泉，两个人扯东扯西，最后扯到了张泽宇的理想，张泽宇想了半天，特别虔诚道：“我想做一个好人。”

    白川：“……”

    白川当时甚至以为自己泡温泉泡昏了头，猫脑子转不过弯来，产生了幻听，又疑心自己这个情报贩子跟不上时代孤陋寡闻了，不知道是妖盟新的黑话，只好不耻下问，结结巴巴地问张泽宇：“好人，是汉北什么新的黑话吗？”

    张泽宇回答：“是字面意思，你知道我父亲也是人类，那我其实也算半个人……”

    白川：“这和好人有什么关系？”他觉得两个妖讨论当好人这件事有些迷惑，按照道门抓妖的标准，别说你爸是人类了，就是你祖上三代有一只妖，都照杀不误，通通按照妖孽处理。而且，妖族真的有“好”这个概念吗？

    “惩恶扬善，替天行道。”张泽宇道：“我感觉我们妖族内部的风气很不正，所以我想……”

    “你想干嘛？”白川彻底清醒了。

    张泽宇迟来的中二病给白川这只几百年的老妖怪直接惊掉了下巴，瞠目结舌：“我想建设和谐妖族社会，共同步入现代生活……”

    白川：“……”

    恕他直言，活得久的大妖怪的岁数比秦始皇还大，年龄小的甚至没多少灵智，行为举止和野兽没什么区别。

    这样巨大的差距，就像是告诉秦始皇人人平等一样，不管秦始皇怎么想，习惯了拳头说话的大妖怪肯定是第一个不同意。

    白川其实想撬开张泽宇的脑子看看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结果张泽宇这个家伙，脑子看起来有问题，但是一身牛劲，是一个有理想有能力的神经病，在和赤城的大小妖怪斗智斗勇的过程中，挨过铁拳的赤城的妖怪行为举止也收敛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