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质子如猎物

    天色渐晚，圣火城街上依旧车水马龙。

    源凌和王善同乘一辆马车，正在前往凌云阁的路上。

    王善换下了上午草绿色的绣花宽袖长衫，换了一件颜色更加沉稳的墨绿色的窄袖长衫，只有仔细看才能看得清布料上还绣了松竹暗纹，低调，却也看得出着装上花了不少心思。头发用墨绿色发带全部束在头顶，配上他一张端正的脸，给人感觉干净整洁，低调沉稳。

    同车内的源凌，却依旧是舞剑时穿的一席红衣，头发在脑后束成一个马尾，额前的碎发没有特意整理，堪堪遮掩住了眼睛。此时他正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你说好歹也算是给太子殿下接风洗尘，你就不能好好整理打扮一下，怎么还跟平时穿的一样，懒懒散散的，小心惹的太子殿下不喜！亏的太子殿下一直惦记着你，还专门嘱咐要带上你。”

    源凌好似没有听到，依旧闭着眼睛端坐着。

    “我可跟你说，四皇子也在，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那两个婢女的事情，若是知道了定要找你麻烦，你可得仔细着点！不过，有太子殿下在，他应该也不会太出格……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源凌突然睁开眼睛，转头看向王善。

    车厢内灯笼的橘黄色暖光晕染进源凌的眸子里，却像是被墨色的眸子尽数吸收了进去，没有反射出一点的光彩，只剩下无尽的墨色。勾起没什么血色的唇角，源凌笑着说：“听你这么跟我絮叨，我都差点觉得我们是好朋友了。”

    王善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摊手说道：“不是……我本来就拿你当朋友啊！”

    源凌不置可否，脸上的笑容却倾瞬间变成一抹冷笑，抬手拍了两下王善的肩膀说道：“到了。”便不再理会脸色逐渐变得僵硬的王善，便率先下了车。

    凌云阁，是圣火城内最大的酒楼，也是最有名的声色场所。上下五层，前后三座。

    最前头一座是酒楼，正紧吃饭的，要尝全圣火最好吃最地道的名菜的，来这里错不了。

    如果除了想要品尝美食佳肴，还想要看看圣火的大小美女的，就去第二座，温柔乡里听听小曲，赏赏小舞，再摸摸小手，岂不美哉乐哉。

    如果还想更进一步，想要更刺激一点的，那就要去第三座楼，那座楼里的人，签的都是死契。

    今天的接风宴就设在第二栋楼的顶楼。

    凌云阁是一众达官贵人公子哥平时聚会之地，源凌自然也是这里的常客。

    看到源凌来了，门童赶紧弯腰敬礼，然后一路带头引路，把源凌引到了芷兰厅。

    源凌随手丢了一块碎银到门童身上，便推开门而入。

    芷兰厅厅门不大，却内藏乾坤。进去屋内最深处是一主席外加十侧席，侧席一一相对，均是敦实厚重的红木矮桌和底座坚实上层柔软的墨色绣金蒲团。靠近门边空出一大块，是舞者乐器师展示舞艺琴艺的地方。

    此时正有一位姿色秀丽的女琴师在抚琴，琴音袅袅环绕室内，让芷兰厅不至于太空落，又不至于覆盖了人声。

    二皇子炎雅盘腿坐在左侧的第一个位置上，他旁边的戴着流苏面纱的是圣火唯一的一位三公主，炎霜。第三位就是四皇子，炎四月。第四个位置上坐着王德，他是圣火全胜大将军王军的大儿子，王善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王军战功赫赫，自领军打仗以来从无败绩，获封全胜大将军，并被圣火国王亲赐为外姓王，宁安王。这在全圣火是独一份的。

    所以王德与王子公主坐在一侧，也是毫不突兀。那第五个位置一定是王善的了。

    右侧五个位置上坐了四人，都是重臣之子，全是平时和太子比较亲近的。李相之子李明德，陈尚书长子陈冲，杨将军之子杨明浩，季侯之子季高。

    这四人分坐在首位，留下了中间的位置。

    源凌嘴角噙着笑对着皇子们连连作揖：“二皇子见安，三公主见安，四皇子见安。”

    又对着王德和四位大人拱了拱手，说了句“各位大人好啊”便落坐在了右侧中间的位置上。

    坐定刚一抬头，便看见四皇子抿着嘴角，挑着眉毛微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就像猎人盯着自己的猎物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