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章 万物之饲——许心镜
白乐在几天前的夜晚进入极乐净土，再次回到逸城地面时已是凌晨，不夜城从来没有静下来的时刻，即使已经是午夜，处处依旧喧嚷无比。
在出废弃地铁站时他听见了很短暂且密集的枪声，那应该是鼠标和那位东哥弄出来的动静，然而就连这样巨大的声响也依然无法在躁动的城市湖面多掀起一点浪花。
至于他们到底在干什么，白乐并不关心。
白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便足够，只是代价可能有些大……
他深吸一口气，由衷地感到心累，但现在还远没有到可以放松的时候，“林夕，我们现在赶快离开这里，回出租房带上必要物品，搬家计划必须得提前了。”
刚才九死一生的经历仿佛还在眼前，现在虽然成功搞到了钱，也激活了第二天赋，但依照郑晓辉的影响力，即使是在遵守法律的地上世界，也极有可能遭到恐怖的报复。
“咕。”
想到这里，白乐还是不放心，立马拿出手机给父母那边打了个电话。
“阿妈，都凌晨了，你和爸睡着了没？”白乐开了个玩笑，他一直都有点冷幽默在身上的。
白妈睡眼惺忪，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说呢？睡着了咋接你这毛孩子电话。”
白乐笑了笑，“哦，那就别睡了，起床，给你们说个坏消息。”
“啥？”白妈被白乐的语气整的有些错愕。
“具体事情太复杂了，我就不细说了，大概就是我招惹到了逸城的黑社会，他们可能会报复到你们身上，所以我想让你们两个去山里躲个把月，避避风头。”
“我的天……那你没事儿吧？报警了没？”
“嗯，”白乐接着说道，“这边有警察同志保护我，我很安全，我就是担心你们出事，你记得我们那边的圣源寺吗？”
“咋不记得，咱们年年都去本主庙北朝嘞，难道你让我们躲本主庙里去？”
“不是，在圣源寺往东十里路，我爸之前在那片山里种果树时临时搭了一个木房子，这段时间你们就别待超市了，躲那里，那里很隐蔽，没什么人知道。”
电话另一头的白妈点点头，知道儿子没事让她安心了很多，但她一直是个大心脏，对白乐的嘱咐也没多在意，“阿乐你多虑了吧，我们超市这里人来人往的，光天化日之下还有黑社会敢来动我们？他们嫌命长差不多吧？不知道现在的法治力量多强大吗？”
“又来了……”白乐感觉心有点累。
也许他该给他爸白节打电话的，这妈是个杠精，棒子不落在身上不知道痛……
于是他幽幽地吓唬道，“很严重的，妈，现在国家要打仗了，很多办事的警察同志都去部队备战了，你如果想出现在焦点访谈上就别听我的吧……”
白妈打了个哆嗦，她还是很害怕新闻上那些恶性案件的，白乐的威胁起作用了。
但她还是多问了一句，
“儿子，你一个好好上班的社畜，究竟是咋惹上黑社会的？”
白乐：“……”
他看了看身边思绪神游天外的林夕，随口胡诌道：“那些不长眼的黑社会要欺负你儿媳妇，我直接就和他们干上去了，这事儿你说我能忍？”
白妈义愤填膺，“那确实不能！”
……
……
……
轰——轰——
不久之前，在东北方向传来滔天巨响，那本就一片狼藉的废墟再度遭遇了轰炸。
正在另一片废墟上搜寻宝箱的许心镜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他穿着沾满灰尘和鲜血的破洞衣服，使出吃奶的劲儿蹬上旁边一架快要散架的自行车，往刚才爆炸的方向行驶！
车把上绑着一架好看的纸风车，许心镜骑得越快，风车也转得越快，上面密密麻麻的的黑色小字转成了一道道灰色的同心圆。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我还来得及！”
“我许心镜可是万物之饲啊！”
他不断低声自言自语，似乎这样可以让他心里好受一些，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毒辣的太阳片刻便抹消掉眼泪存在过的痕迹。
脸上只剩下不甘的血痕和泪痕无声咆哮。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万人对一人的战争。
即使差距如此悬殊，但这场战争也永远不会结束，因为许心镜永远不会死掉。
因为他是万物之饲。
嘭——
一块凸起的水泥碎块恰好挡在了自行车前，前轮压上去后便打滑了，由于许心镜骑得很快，所以他直接不受控制地飞向了一旁的废墟。
他摔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由报纸折好的纸风车倒在许心镜旁边，恰好被飞溅而来的石块压平。
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许心镜的心似乎跌到了谷底，他把那不长眼的石块挪开，小心地捧起那扁平的纸风车，他轻轻吹了一口气过去，然而它再也转不起来了。
并且许心镜花费了三天才组装好的自行车再一次彻底摔散架了。
他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像丧尸一样往不远处的废墟跑去，那里，好陌生，那里明明不该是废墟……
许心镜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在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位置疯狂摸索起来。
画呢？
画呢？
画呢！
画，不见了。
他愤怒地挖掘着那不可撼动的废墟，用力搬起那一块块比他身体还要重的混凝土碎块，哪怕手指已经血肉模糊……
这些伤不算什么，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只要睡一觉就好了，之后的伤势会全部恢复，许心镜知道自己是万物之饲，他不怕受伤。
一小时后，废墟竟然真的被他扣开一道狭小的口子，一旁的碎石块上沾满了他的血迹，上面已经有多只绿头苍蝇嗡嗡飞舞着。
终于，许心镜看到了一幅熟悉的画，是的，这里就是家，是他和小包一起生活了十天的家。
画面上的内容非常简陋，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大男孩一起牵着手在花园里欢笑。
小男孩是小包，大男孩自然是许心镜。
“小包？你在哪儿？”
“别跟你许哥捉迷藏好吗？我给你做了一个玩具，咱们一起玩儿吧！”
许心镜又看了看被他安放在一旁的扁平纸风车，“抱歉，可能有点坏了，不过没事儿的，许哥以后一定帮你弄一个更好的！”
许心镜继续刨着废墟，“小包，出来吃饭吧，这么久没吃饭你都饿坏了吧？”
“今天你许哥打算给你做一顿大餐，烤肉！想吃不？”
“别担心你许哥，你许哥不怕疼的，你许哥是万物之饲，不会死的，来，别跟哥客气。”
“小包你到底在哪儿……”许心镜看不见小男孩的身影，失神喃喃道。
他虽然早就闻到了不远处飘来的一股肉汤味道，但他不敢去细想。
远处有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武装到牙齿的士兵坐在一旁，他们围着一个简易铁锅前，一边吃着肉一边嘲笑许心镜。
嘲笑许心镜是一个很不错的爱好，毕竟那个傻逼男人给他们枯燥的生活里带来了不少乐子。
瞧，他又怒气冲冲地冲过来了。
“你们把小包弄哪儿去了！”许心镜的眼神要杀人。
一个士兵拿出小刀剔了剔牙，“哟，又取了个名字，这一次你坚持了十天，还不错哦，下一次藏好一点。”
另一个士兵用饭盒在锅里舀了小半碗肉汤，“给，你的小包，老好吃了，你也来点？”
许心镜颤颤巍巍地接过滚烫的热汤，那股怒气无论多少次都无法平息……
许心镜把那一碗汤猛地扣在对方脑袋上！死死地掐住对方脖子，眼眶通红地咆哮道：“你们这群天杀的畜生！他才七岁啊！”
“啊————姓许的，你他妈找死！”被泼了热汤的士兵一拳就把这个营养不良的瘦弱男人打翻在地。
另一个士兵直接拔枪就射，正中眉心！
许心镜额头正中被开出一个恐怖的血洞，当场死去！
“我就说没必要和他多话。”
月球基地宿舍，许心镜猛地睁开了眼，他的眼角还残留着温润的液体。
他整个人无精打采，似乎被抽干了所有的精力，只听见他嘴里喃喃着
“小包……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