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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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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光转过青瓷,落在纸上一行行的小字之上,案几前,那人低垂着眉眼览阅着手中的典籍,陪伴他的是一室的静谧。

    “这庭中棋已备好,难不成是在等我?”

    听闻这清朗的一声,裴钰方才抬眼,浅笑着望了出去。那一重重的廊门下正走来一名笑若骄阳的青年,正是谢长珩。

    裴钰将书工整地放好,遂才起身相迎。

    庭内,一副白玉棋盘在天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今日一早裴钰便吩咐着棋童将这一副拂月棋取出来,他是料定谢长珩今日会来。

    镇南军请旨北巡,而新帝刚登位,朝中诸事繁杂,还不会在这个时候与魏徵为难,因此未久帝京的旨意便下达。

    为护秦山新劈山道上民商安全,许可镇南军自即日起北巡。镇南军翻越秦山往北直达淮南,与江淮几乎就一水之隔。

    魏徵比不得夏利川的世族背景,他是一个孤胆英雄,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今日,江淮世族可没有能拿捏他的地方,他与江淮也没有恩情与瓜葛,因而镇南军北巡这件事着实让一些人寝食难安。

    谢长珩看着裴钰一袭青绿浮水服淡然地坐在自己对面,提子落定,毫不犹豫,一副心情尚好的模样。

    他捏了捏手中的棋子,下子的速度却不见得多快。

    裴钰观他落子几分犹疑,眉目浅蹙,便知他心中有事,遂缓了缓,提盏低抿了一口。

    “想问魏徵的事?”

    谢长珩微微一愣,还是点了点头,“我家老头把不准魏徵到底想做什么,打算派人去接触。”

    说完他抬首看了看裴钰,见他神色浅淡,遂继续问道:

    “魏徵跟窦氏是姻亲,你……当真不知道什么?”

    窦氏的战船在前,如今又有镇南军北巡,但裴氏却毫无反应,若说裴钰什么都不知晓,谢长珩是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他见裴钰听完自己这话,淡笑着敛了眉目,言语中依旧是那番轻松自若。

    “魏徵所行便是为了窦氏。”

    此话一出,谢长珩眉目微愣,他思虑了片刻,问道:“还是为了贺州失火一事?”

    他听闻贺州府衙经窦氏确认后,以失火结了案。毕竟窦氏在这件事上着实拿不出证据来,而贺州府不过一个小城主府,也没那个胆子去细查,得到窦氏认可后,如获大赦般地结了案。

    “阿笙虽算不得是个牙呲必报的性子,但这件事若是窦氏毫无反击,将来便难以立足。”

    闻此,谢长珩拿起一颗棋子在手中把玩着,而后问道:

    “那你可会帮她?”

    这个“她”说的自然就是阿笙了。

    裴钰浅靠在宽椅之上,低敛着眉目,神色浅淡得让人读不出喜怒,这句简单的话他却思虑了片刻。

    “裴氏没有立场帮她。”

    谢长珩微微歪着头,似乎想将裴钰此刻眸中的神色看个分明,却见他再次抬眼看自己的时候,眼中已然是一片清明之色。

    谢长珩微微蹙眉,不自觉地将手中原本还在把玩的棋子捏紧。

    “若是我家老头他们跟魏徵谈不妥,欲捉阿笙回去,你也不帮?”

    谢长珩这话原是玩笑,却见裴钰闻此微微一愣,而后很快又找回了唇边的笑意,同时眼中多了一抹淡漠之色,对于这一问却是不答。

    谢长珩与裴钰是自小的交情,对他甚是了解,他未正面回答,便是在告诉谢长珩,若当真有那一日,他必会动手。只不过这些却不能宣之于口,因为正如裴钰此前所说的那般,裴氏没有立场帮窦氏。

    “姑娘,公子现下有客,当真不能闯啊……”

    管事无奈的声音从廊道的另一头传来,庭中二人随即同时抬眼看了过去,却见一抹鹅黄的身影若春风拂槛般出现在视野里,她一边点头说着“知道、知道”,一边不顾管事的劝阻,直直地往二人的方向走来,待见到裴钰二人时当即露出了盈盈的笑意。

    谢长珩指着忽而出现的阿笙,当真是大白天不能说人,说人人到。

    “你怎么在这?”

    面对谢长珩过于夸张的反应,阿笙微微一愣,顺着谢长珩的手也指向自己。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谢长珩当即起身,朝着庭外的方向指了指,那一片远山若隐若现。

    “镇南军北巡至常台,魏徵将兵就差堆到江淮门口了,你现下来这不怕死啊?”

    阿笙一副莫名的模样,看了看谢长珩,又看了看裴钰,终是将目光落在裴钰的身上。

    “他们会闯裴氏宅邸?”

    裴钰浅笑着摇了摇头。

    见此,阿笙又看向谢长珩,问道:“那你可是要绑了我?”

    谢长珩听她这话,便见裴钰也顺着看了过来,当即连连摇头。

    阿笙睨了他一眼,顾自在旁坐下,理了理裙裳,又熟练地吩咐着棋童烹茶。

    “新开的山道所穿行之处从前是一片密林,亦无人驻扎,镇南军也是为了民商安全才会请旨北巡。”

    阿笙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况且常台在淮南,跟这远着呢。”

    谢长珩是第一次见识到阿笙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走陆路是远,若是走水路呢?窦氏战船刚现世,镇南军便到了常台,这事可没有她说的那般简单。

    阿笙并未再理会谢长珩,而是低头看了看二人下了一半的棋,她又看了看裴钰跟前的白子,遂抬头一本正经道:

    “他棋臭成这样你还陪他下。”

    裴钰听完这话不由失笑,倒是谢长珩不乐意了。

    “你可以说我,但你不能说我棋臭。”

    阿笙见他这般反应,低首拿起裴钰面前的白棋,一子落定,胜负立决。显然,裴钰是为了陪谢长珩下这盘而下棋,他每一手都有保留,这才让这盘棋能下到至今。

    谢长珩蹙眉看着败势已现的棋局,抿着唇,硬是想不出该如何回击。

    见谢长珩一副吃瘪的模样,裴钰很适时地出声缓解了他的尴尬,他扫了一眼阿笙衣角的尘土,知她来得匆匆。

    “为何现在回江淮?”

    阿笙勾起了笑意,言语间满是定然。

    “我若不在这,又怎么看他们跟我俯首认错?”

    谢长珩听她这话,也跟着坐了下来,“你闹着玩呢?”

    “刀口下认错,那是认错么?那是结仇!”

    听闻谢长珩这话,阿笙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而后一副讨好地模样看向裴钰,珠玉般的瞳眸浸出盈盈的笑意,在天光之下有着独一份的美。

    “那我这不是来求庇护了么。”

    说着她又冲裴钰几分刻意地笑了笑。

    “好歹沾亲带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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