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娶金莲者警官武二也
一间一面栏杆、三面石墙的房间。墙刚粉刷过，在一盏大功率的灯泡照耀下，尤其惨白。
武大被服务员推进屋，第一感觉是：
想走出去，比武松打虎都难。
四方的木板下直接安装四条脚的大桌子，厚重结实。桌面像是有火烧过的痕迹，显得老旧沧桑。
在桌子四周还有很大的空地，如若进行一场小规模的打斗，还是能施展开拳脚的。这样的房间是对付散客的场所，里面的一举一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呼呼啦啦一伙人，进了房间，把武大让到了座上。四个服务员在穿红色绣花鞋的引导下，准备行礼。
绣花鞋给老板嘀咕：
“就这么一个客人，还不是贵客，还要按套路行礼有必要嘛，那可费时费力。”
老板蒋忠，好像睡了一天了，有的是精力，嘟囔着说：
“按套路来，好几天都没有客人，就当训练了。再不练练，恐怕你们都就着馍吃了，全忘记了。”
谁知道她们是哪位民间传统文化大师教的，扭来跳去，像是东北民间的跳大神。几个女子香汗淋漓，一个个在灯光下冒着热气，看得武大身上一阵阵发冷。
蒋忠点名六儿留下，想重点培训一下。其余的自行活动，这大半夜的，不会再来客人了。
没经过武大同意，蒋忠对六儿说：
“你去后厨切二斤牛肉，热二坛老酒，让小二送过来。对了，拿两个碗来，我陪客官喝几碗。”
武大从椅子上跳下来说：
“亲大哥，您就给俺来碗羊肉汤，俺泡烧饼吃，二十块钱一碗俺也认了。”
蒋忠说：
“哪有羊肉汤啊，俺这里是大宋朝。宋朝时，羊还在塞北荒漠没进中原哩，喝羊汤得等到元朝。你没看过水浒传吗？里面有喝羊肉汤的吗？”
武大觉得老板的话有道理，说：
“那就少来点牛肉吧，二斤真吃不了，来二两，俺夹住烧饼吃。汤就不要了，有酒喝，也噎不死人。”
蒋忠说：
“宋朝那些好汉，都是大块吃牛肉，大碗喝酒。按宋朝饭店的标准，一个人最低消费，二斤上好的熟牛肉，一坛老酒，三百五十元。这样吧，谁让咱是老乡哩，酒钱算我请你，你就拿个牛肉和服务钱，打个八折，二百五吧。”
武大还没算明白账，看到一个比他小一号的店小二，头上包一条白毛巾，肩上搭一条白毛巾，腰间扎一个白布围裙，一路小跑进屋来到桌前。
他一手托着一盘切成大肉丁的熟牛肉，一手拎两坛子酒。六儿接过肉，蒋忠接过酒。
店小二把肩上毛巾，扯下来，在空里抖了几抖。麻利地在桌子上胡拉几下，抱了一下拳，退着出去了。
六儿放好盘筷，蒋忠酒坛，倒了两碗。好像蒋忠和武大一样，一天没喝水了，一碗酒一口见底。
在蒋忠的劝说下，武大一碗接一碗喝起酒来。土窑烧制的酒碗，是饭店定制的，口大肚浅，差不多一大口能喝完。
老酒也是加了大比例的水，要是当年武松喝十八碗这样的酒，都得被老虎吃掉，没多大酒劲。
武大喝到十碗已经头晕目眩，还是一个劲地嚷嚷着要喝。六儿在一旁劝他，慢点喝。
武大喊叫着：
“快点喝，俺还要赶路哩。”
老板说：
“好好好，那你等着，咱进行下一个节目，然后就完了。”
老板出去后，六儿对武大说：
“一会儿，老板进来，让你在墙上写字。你别写，会要钱的，按字算，一个字十块。”
六儿还要说什么，老板端着墨水，拿着毛笔进来了。他把有擀面杖粗的毛笔交给武大说：
“来，在墙上写几笔，留个纪念。”
武大说：
“俺不知道写啥？也不会写毛笔字。”
老板说：
“我说你写，你知道不知道梁山好汉宋江。他在浔阳酒楼，酒后写了一首词一首诗。你就写一首词吧，词叫西江月。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是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武大想起来了什么，拿起毛笔，蘸满墨水，像是在烧饼铺烧火时用木柴棒子在地上划着玩儿一样，在墙上一气呵成写下：
“娶金莲者者警官武二也。”
“三碗过不去”的老板蒋忠四十上下年纪，屠夫出身，早年因私杀乱宰猪狗牛羊闻名十里八乡。后因积攒了些钱财，被机关的人推荐到景区开了这家饭店。人送绰号：景阳虎。
这蒋忠可是货真价实的景区地下管委会主任。
有企业老板来视察，文化团体来参观，大都在“三碗过不去”吃饭。蒋主任基本上陪吃陪喝，场场不落。
老板嘛，自然都会装作是文化人，文化团体的人就不用说了，从宋徽宗的瘦金体到大宋第一才子苏轼的扁平体，还有黄米蔡各自风格，成了喝酒的谈资。
早些年，蒋忠就怕上面来的人谈艺术，特别是书法。第一他插不上话，第二他认为写个破字哪儿还有那么多穷讲究。他听不懂的时候，怕尴尬就装作很客气很热情的样子，不停地劝酒。
实在没话说了，就夸当时的土特产，特别是他家饭店的熟牛肉，能上庙堂的宴请，也能摆上江湖的餐桌。
有文化的吃不显粗俗，没文化吃也不显高雅。大块能拿着咬着吃，显出英雄豪杰气概。切片薄如蝉翼含着嚼，就是小资们也适用。也可以一丝一丝地扯着，能细到绣花线的程度。
说到牛肉还能扯上不少内容，比如有肉得有酒吧，只要说到他家饭店古法酿制的酒，不到酒宴结束，就没个完。
几年光景下来，蒋忠开始主动谈书法了。
不是他烟熏火燎听多了，懂得了书法艺术，而是饭店越来越靠补贴和宰客过日子。因为搞关系，牛肉和老酒差不多要送出去三分之二，还得赔上运费。
一个从京城小饭店因和客人打架动刀的厨子，逃到了他这里，当上了大师傅。
大师傅毕竟在京城浸染过，看出了“三碗过不去”的发展瓶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