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细心的莫凡尘
仙枝踢院大计未能成功，当她一大清早谁也没告诉，自己一个人杀到书院去的时候，林郁之诡异的不见了。院中只有一名憔悴的男子，呆坐在屋檐下的长凳上，目光空洞的怔望天空。
“可怜的白先生哟，跟他说话也不理，不知道怎么了，就像死人一般”，仙枝大娘回来后如是说。
听到这话时，莫凡尘从沈穗穗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尽管他仔细观察了，观察她开始消肿的眼睛，观察她微翘的嘴角，观察她双手的摆放，她的眼睛平和淡然，嘴角自然抿起，双手老实的搁在身侧，小指也没有动过，就这样躺在床上一派安定姿态，于是，他放了心。
林郁之失踪了两日，沈穗穗也躺了两日，其实不过是些皮外伤，她完全可以起床行动，但仙枝不同意，倒是躺着休息恢复得更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听话，沈穗穗便尴尬的享受了两日莫家人的星级服务，除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莫小倩外，其余的祖孙三人都对她和颜悦色，照顾周到。
以莫凡尘尤甚，一日三餐，换汤换药几乎包办，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太讨喜，但沈穗穗始终记着自己现在的处境，正是需要朋友帮助的时候，便总是谢不离口，仙枝大娘看着儿子殷勤，也总是笑不拢口。
也正是这两天在莫家的生活，让沈穗穗深刻感受到了莫凡尘原来是个非常细心也非常敏感的男人。
第三日，仙枝从书院拎回了包袱，却没有拿沈穗穗的行李，所以当沈穗穗洗完澡后，能换的便只有包袱里的白裙，不知道莫凡尘是以什么样的眼光来挑的衣裳，裙子简直就像特意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合适，不大不小，不肥不瘦，肩线腰身都卡得恰到好处，穿上它，一身的青紫便被掩在了衣下。
坐在镜子前，沈穗穗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用手轻按右脸颊，肿胀比前两日好多了，至少两只眼睛恢复了正常大小，但仍是一按便瘪下一处，很久才能恢复原状。
莫凡尘端了药汤进来，看见她一边端详自己的脸，一边长吁短叹，道：“很快会消下去，无须担心。”
沈穗穗叹气：“本就不漂亮，这下成了个包子脸，更不能见人了。”
莫凡尘放下药汤，走到她身后，拿起桌角搭着的布巾，极自然的替她揩起湿发来，轻柔的撩起头发，先蹭了蹭沾了潮意的耳朵，接着一缕一缕揩拭着，动作异常熟练，嘴上玩笑道：“包子脸也不错，饿了可以咬一口。”口气是玩笑，话意却有些暧昧。
手指拢发的时候蹭在她的后颈上，沈穗穗微微一颤，身体向前倾了倾，挣开他的手，低道：“这些事你倒是做得顺手，看清楚我是谁，头发不要你擦。”
他只顿了短短一刹，便将布巾“啪”地甩到她肩上，转身道：“喝药。”语气突然变得冲撞冰冷。
沈穗穗撇嘴低笑，回头道：“你怎么了？”
莫凡尘背起手，重重叹了声气：“你觉得我把你看成谁？”
沈穗穗无所谓道：“好啦好啦，算我说错话了，这也能生气？”起身砸了砸腰：“哎哟，咱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他的口气缓和下来，“如果你愿意走的话。”
“嗯？我怎么不愿意走？”沈穗穗状似诧异，“我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莫凡尘转过身直视她：“真心话？”
沈穗穗嗤鼻：“莫凡尘你好烦人，前日我就说过了，走就是走，你还想听到我说什么？”
莫凡尘扯了扯嘴角，颊涡浅现，伸手挠了挠她的头发：“走就好，我只怕你临时又改了主意。”
听他说的奇怪，沈穗穗有点疑惑：“你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我会改主意？”
莫凡尘没想掩饰，径直道：“林郁之没回书院，白先生亦是精神不振，净然已经两天没去进学了，其他家的孩子也没去，当然去了也没人教。我的一百两借给你们，本想着是件好事，现下看来是彻底打了水漂，空拉了个大院墙在那儿，晨曦书院还是要倒。”
沈穗穗愣了一会儿，垂下眼帘，低声道：“我已经被院长赶走，就不是书院的人了，它倒不倒…以后都跟我没关系。”
蓦然想起，没有几天就该去参加等试了，自己一直在准备，教了许多新东西给孩子们，盼望着能过了三等，把书院靠进书学局的劳保范围内，不管自己以后在不在这里，也都算为书院做了件好事，可是现在，都没用了吗
莫凡尘道：“你若这样说，那明日就带着净然一起回优州，你们当先生的随心所欲，爱教就教，不教就跑，学生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沈穗穗心里有点委屈，自己对学生从来都是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从来不会轻言放弃，现在落到这一步也是被迫的，让感情影响了事业，非她所愿。闷了半晌，沈穗穗道：“都是我的错。”
莫凡尘一怔：“我不是说你。”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气走了林院长，害得书院成这样，我也不想的，身为人师，我…真是失败。”沈穗穗十分懊恼，情绪低落下来，耷拉着脑袋，头发遮住了她的脸。
莫凡尘静静看了她半晌，抬手拨开她一边长发挽在耳后，轻道：“你穿这条裙子很好看。”
沈穗穗愕然，继而苦笑出声：“什么跟什么啊，又扯到裙子上了。”
“出去走走好不好？”莫凡尘提议，“今天天气不太热。”
沈穗穗摇头：“不，我的脸都成这样了还能去哪儿啊。”村子太小，一不小心可能会碰见不想见的人，徒惹难堪何必呢？
“好，那过来晒晒太阳。”莫凡尘将她推到窗前，支开了窗架，染了霞色的阳光从窗口斜斜洒进，金黄色的光芒笼罩在两人身上。
沈穗穗忍不住笑：“临暮晒夕阳，只有你才想得出来。”
“这个时辰，让人觉得松快。”莫凡尘与她并排站着，透过窗口看向院子，院中没有养花，只栽种了几棵柿子树，葡萄架搭在墙边，紫红晶莹的果实挂了满架，架下放了几把农具和几个竹筐，没有经过修整的草地上有几只母鸡咯咯叫着悠闲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