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仙枝杀进城
莫凡尘拿在手里再次推开，不住把玩，照向湖水，照向柳林，照向空中，看那束直光冲上天际，道：“为什么要送这个给我？”
沈穗穗也看着那束光，轻声道：“也没别的什么可送，算是纪念。”
不等莫凡尘疑惑的眼光飘来，已用力做个深呼吸，“快回去吧，困死，你回城再来跟我告别。”
莫凡尘沉默半晌，道：“明早别忘了成亲。”
沈穗穗哼笑，抖着肩膀走进书院，举手扬扬：“晚安。”
一场做作的笑闹之后，心却仍是沉甸甸的。
还没有大亮，沈穗穗已梳洗完毕，穿好衣服套好鞋子，精神抖擞的拉开房门，竟见林郁之也已起身，弯着腰在院中正将柴木根根的码放整齐，沈穗穗咳两声清清嗓子，招呼道：“林院长早！”
林郁之扭头，看见沈穗穗，表情讪然，点头道：“早，去跑步吗？”
“嗯！”沈穗穗垫步小跑着，预备出门。
林郁之垂下头忽然又抬起，道：“昨夜不是在三宝寺？”
“早就回来。”
林郁之又开始低头码柴，边码边道：“你好像对子珩特别关心，也难怪，你们相处日子不短，子珩性格温良，脾气爽快，成为朋友也很正常，不过他是在太平山留不久的，现下他师伯来，定要带他出去做大事…不不，提升能力的，也是好事嘛，总不能老让他一个人留在山里，以前不放心他，是不知道他还有个师伯，那可是他真师伯，瞧见没有，与胡先生长得一个模样，由不得不信。你也别为子珩操心了，以后总会有很多人保护他的……”唠唠叨叨一气，抬头想做个眼神交流，却见沈穗穗早没影了。
空气湿润，草木清新，小鸟儿在树梢纵情地欢跳歌唱，太平村的清晨很美好，很太平。
沈穗穗沿官道向西，口气跑三里有余，胸肺间的闷气吐而空，肿胀干涩的眼睛也舒服许多。回头放慢脚步，小跑小颠着，松松胳膊，抻抻脖颈，运动可以给人带来好的心情。
就快到通往山口的矮树丛，那是第一次遇到樵夫的地方，沈穗穗停住脚步。那疑似时空裂缝处雾没有一丝，人却站了个。他背对着，仰头看看，又冲着官道张望阵，似叹口气，转身向山口走去。
沈穗穗迅速闪到路旁树后，大气也不敢出，直到他的身影已消失不见，才慢慢挪出来，望向他刚才站的地方，心里十分疑惑，大清早的，子珩为什么会下山来？他在等谁？
空想自然是想不通的，总之他的出现将沈穗穗自以为恢复的好心情全数破坏殆尽，运动带来的乐趣没了，眼皮又肿胀起来，无精打采的走回书院，进门就听见清脆童声：“沈先生！”
莫净然双手抱个大包袱正站在林郁之身边笑嘻嘻的看着，包袱向前递：“我爹让我给你的。”
沈穗穗惊诧，连连摆手后退：“不要不要，快拿走！”
莫净然歪头：“拿走？我爹要我交给你。”
沈穗穗蹭蹭几步窜到自己房门前：“不要啊，让你爹自己穿去吧！”
林郁之呵呵笑：“是何物啊？昨日听说他们要成亲，不会是喜服吧？”
沈穗穗皱鼻苦脸：“他神经啊，还真送喜服来。”
莫净然抱着包袱跑过来：“先生，不要怎么办呀，爹临走时交代一定要给你的。”
沈穗穗心中动，讶异道：“爹临走？”
“嗯。”
沈穗穗奇怪，早上跑步没见有马车经过，他怎么就走了？“几时走的？”
“昨晚，都睡觉了，他又把吵醒。”莫净然想到昨晚被爹前摇后晃的强行弄醒，立即换上脸不高兴。
沈穗穗愕然，敢情那人嘴里说着今天要来迎娶自己，心里已盘算好要回城去，是唱的哪出戏？接过包袱，走回房间，放在桌上解开来，看包袱里的东西，愕然更甚。
包袱里是满眼长长短短，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绿，中衣外裙各三套，还有两双绣绿花儿的小巧布鞋。捞起件抖开，挑在手中呆看阵放下，再捞件，衣服铺满桌子，沈穗穗的表情越来越呆滞，脑汁如灌掺糨糊，粘稠的搅不动翻不开。
莫净然趴在桌边看着这一幕，小心道：“先生？是衣服啊…我爹给的。”
沈穗穗瞥了他一眼：“你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莫净然摇头，估计那阵已困糊涂，能记着把东西送来就不错了。
林郁之跟进来，看着满桌绿衣，呵呵笑道：“莫公子还挺有心的，见你没有衫裙，整日穿些稀奇古怪的衣服，瞧给你送了多少来。”
沈穗穗白眼：“如果您给发月银，怎会没衫裙？”
林郁之咳咳咳，忙转移话题：“正想跟你说，两日后书学局可就要派人来，你觉得能行吗？”
沈穗穗皱眉：“扩建的标准要求可都是按您的要求办的，能不能行您觉得呢？”
林郁之捋捋胡子：“我觉得能行！”
“那不就得了。”沈穗穗心思不在书学局上，手里摸着那满桌的绿，心神恍惚，自那条白裙挂破后，就再没穿过这里的衣服，一直穿自己的运动服，总归认识自己的人都看习惯了，可莫凡尘是什么意思，看不惯运动服还是可怜自己没钱买衫裙？这些衣服难道是他昨天下午特意去城里买的？
正糊里糊涂的想不清楚，听院中林妙甜声：“仙枝奶奶。”
人未到，笑先到，仙枝爽朗的笑声飘进屋来：“沈先生呢？”
沈穗穗忙道：“大娘您进，在这呢。”
“哎，给你做了些好吃的。”仙枝端着个大碗，碗上扣碗，乐呵呵的走进屋来，瞧见桌上的衣物，笑容忽地凝固，瞪半晌，开口道：“是沈先生的衣服？”
沈穗穗还没答，莫净然先道：“是爹送给沈先生的。”
仙枝的脸色忽青忽白，突然将碗向林郁之手中塞，上前大力将衣物收拢，三下五除二裹进包袱系起来。
沈穗穗看着的举动目瞪口呆，“大娘……”
仙枝把包袱拎起，怒冲冲道：“都什么玩意儿，太不像话，大娘给你重新买！”
沈穗穗忙摆手：“不要，这些我也打算还给莫公子呢，实在太客气了。”
仙枝眼神灰暗，呼哧呼哧喘阵，语带歉疚道：“沈先生，不要生气，那小子定是糊涂，他绝不是故意的。”
沈穗穗听不明白，看看莫净然又看看林郁之，都是一脸懵。
听仙枝又道：“虽然他还念着绿蘅，但是…但是他也是真心喜欢你的，毕竟那总归是净然的娘，过上几年就好了，多多担待他。”
“绿蘅？”沈穗穗恍然间明白过来，轻道，“净然的娘…是不是总穿绿衣？”
看仙枝无奈叹息，满脸歉意，沈穗穗抿唇笑道：“没关系。”
仙枝微愕：“不在意？”
沈穗穗微笑不答，那笑容看进仙枝眼里，越看越觉得带许多隐忍忧伤的意味，心中又疼又惜，随即火气窜三尺高，将包袱往门外狠狠砸，叉腰吼道：“好小子，老娘多年没进城！”
沈穗穗和林郁之同时打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