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出口即招祸
手指紧攥着手指，在被下微微颤抖，良久得不到回应，蓦地一松。想要回缩，突然又被抓住，沈穗穗不敢睁开眼睛，更理不清脑中混乱的思绪。
“你这算是答应我了？”凳子轻响，原本要走的人又坐了下来。
沈穗穗不作声，不由自主咬住了下唇。
“是烧糊涂了，还是赌气？”语气中略带了些戏谑的味道，那淡淡的茧意又磨蹭在沈穗穗手背上。
沈穗穗扭头面向墙壁，闷声开口：“为什么不能是真心的？”
“肯定不是真心！”他理所当然，轻笑出声，“我看你多半是赌气，昨夜…白先生来找你了？”
听到白子珩的名字，心头酸意如泉涌，很快袭上了鼻腔眼眶，深吸一口气，也抑不下那湿热感觉，只得将脸压向枕头，姿势别扭。
他倒是握得很顺手，拇指轻轻在沈穗穗的虎口处摩挲，半晌道：“我想劝他下山，又无好的办法，告诉他我与你下月成亲，见他脸色便知他很在意，想不到昨晚果然来找了你，都说了些什么？”
不等沈穗穗回答，他又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八九，定是口是心非的祝贺了你，又惹得你伤心对么？”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下，仅仅一滴已让沈穗穗的声音抖不成调：“你…你怎知他口是心非？”
他笑叹：“我怎知？因为我也有过如他一般的年纪，有过如他一般的心境，”
说着探手抚了抚沈穗穗的头发，“世间男女，一旦有幸遇见自己中意的人，又非媒妁言父母命，那就必会有一番试探矛盾的过程，只不过普通人就有守得云开的一日，而你们……除非他愿意接受你。”
方才还只是一滴泪，现下听了他的话，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的滚落，鼻子塞住了，泣声无法再作掩饰。
沈穗穗抽得全身都在颤抖，边哭边摇头：“他不会接受我的…他不会为了我…我真的不算什么…他师父不让他沉迷女色，他不会违背师父遗愿的，我跟他或许真的没可能啊。”
“唉！”抚在头发上的手带了几分慈爱的味道，一下又一下，捋顺了她缠绕的发丝，“虽然知道不可能，却也放不下。”
沈穗穗又抽了好大一气，转过头来时，一双眼睛已红得像兔子，“莫凡尘…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那现了疲惫之色的脸始终在微笑，目光深邃，仿佛隐藏着无限智慧，点了点下巴：“因为我比你们多吃了几年饭。”
沈穗穗吸着鼻子，慢慢平静下来，看着他的微笑，嘟囔了一句：“不是十几年么？”
莫凡尘笑开，被下的手轻拍了拍：“不要想了，好好睡觉。”
沈穗穗拢眉望着帐顶：“不想睡，你陪我说一会话。”
莫凡尘叹气：“你不想睡我想睡啊，你的那些女儿心事，我真是不太有兴趣听。”
沈穗穗斜他一眼：“那我说点你有兴趣的？”
“现在我只对睡觉有兴趣。”
沈穗穗瘪瘪嘴，状似又要哭了：“我真可怜，一个朋友也没有，心里难受连个愿听我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莫凡尘无奈地看着她，抹了把脸：“你还想说什么？”
“你想听什么？”
莫凡尘一睁眼睛：“不是你心里难受要说话么，怎么问起我来？”
沈穗穗表情沮丧：“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是想说话而已，你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吧，免得你困。”
莫凡尘哼笑两声：“原来如此，只是想说话而已，那好，你告诉我你先前说明日成亲作数么？”
沈穗穗咯噔住口，眼睫毛扑扇扑扇，贮存在眼底的那些感伤之泪倏地全缩回了肚子里。
莫凡尘在笑，笑得很古怪，嘴角扬着，眼睛盯着她，眼神隐带深意，“果真只是赌气？”
口气淡然，却给了沈穗穗不小的压力，她不答话，他便也不再说，气氛陷入尴尬的僵滞中。
莫凡尘起身，双肘一拉，舒了舒胸背，左右歪歪头道：“不早了，我回去睡了。”
沈穗穗哪里敢再留他，忙低低“嗯”了一声，听他又道：“明日怕是来不及，你给我一天时间，后日早上迎你过门。”
“啊？”沈穗穗惊的撑臂欲起，撑了一半再也无力，半抬着身子呐然道：“莫凡尘…我那是…”
“你那是说着玩的？”莫凡尘表情十分严肃，“你凭什么认为我会陪你一起玩？”
沈穗穗怔了，张口却不能言。
莫凡尘哼道：“我早有娶你之意，但你不愿我也不会强求，既然你现在已经答应，便照你说的做吧。”
沈穗穗苦脸急道：“你知道我在赌气，不过说了句气话而已。”
莫凡尘冷笑：“为人处世怎能如你这般言而无信？说翻口便翻口，你当别人都得围着你转么？”
沈穗穗噎住，心中暗道，方才还温柔友好，瞬间就变成恶魔，自己翻口不错，他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
莫凡尘不再啰嗦，迈步向门，边走边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晚间我给你送喜服来，喜宴就在家中摆上几桌罢，你负责告知林郁之。”
门开，人出，沈穗穗大叫：“莫凡尘！你回来！”回答她的只有“哐”的一声关门音。
颓然躺倒，沈穗穗半晌回不过神来，自己这算是祸从口出，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老实睡觉，老实喝药，沈穗穗整日没有踏出书院一步。夏收就在这两天，除了两三个年纪较小的孩子还在书院里蹦达外，其他的都回家帮忙去了。
上午教了几首诗，下午带着他们玩跳房子，阳光依然灿烂，孩子们的笑声清脆动听，沈穗穗也笑眯眯的，心头上却总飘着一片乌云。
傍晚，林妙在林郁之的督促下开始每日例行摹字功课，沈穗穗送莫净然跟另两个孩子出门，看着他们挥手跟自己道别，犹豫再三还是拉住了莫净然。
“先生问你个事。”
莫净然疯得一头是汗，小脸儿红扑扑的：“嗯。”
沈穗穗做贼似的左瞄右看，蹲下身低道：“你爹在家吗？”
“在！”莫净然的嗓门跟他奶奶一样洪亮，沈穗穗一哆嗦，忙又将他往门里扯了扯：“他在家…都干了些什么？”
莫净然挠挠头：“不知道，我又不在家。”
“早上呢？中午呢？你在家的时候他都干什么了？”
“嗯…”莫净然望天想了一阵，“早上吃饭，中午吃饭。”
“没了？”
“没了。”
沈穗穗急了，“除了吃饭呢？他就没做点别的事情吗？”
“嗯…”继续望天，“有，他早上还洗了脸，漱了口，中午…中午去了茅厕。”
沈穗穗黑脸无语，半晌道：“他有没有出去过？你家里有没有来过人？”
“没出去过啊，我回家的时候他都在家呢，来人…中午有一个人来，和爹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沈穗穗紧张起来：“什么人？是不是你爹店里的伙计？”
“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