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心凉到底
匆匆扒着饭，听林郁之与白子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沈穗穗感觉疲累袭来，筷子拿得都不甚爽利，明日还要早起，快些洗澡睡觉才是正道，有气无力插一句：“我吃好了。”
得林郁之首肯，刚起身出门，就见四尺院墙上跃过一个伶俐的小身影，边跑边叫：“沈先生！我奶奶请你到我家去！”
沈穗穗不知怎的，竟猛打了个寒战，前两日见到莫净然时还问起他奶奶的病情，说是没有生病，不过在和莫凡尘置气罢了，便就一门心思忙起书院的事没去看她老人家，这怎的突然来请自己，有…何居心？
接住跑得气喘吁吁的莫净然，慌张问道：“你奶奶为何叫我去？”
莫净然转了转眼珠子：“奶奶做了好吃的糖饼，要先生去尝一尝。”
“糖…饼？”沈穗穗从莫净然不停眨动的眼睛里看出了端倪，倏地一眯眼道：“大灰狼最爱抓撒谎的小孩子，抓到山洞里咬屁股哦。”
莫净然两手一按屁股，脸红了：“奶奶就是做了糖饼，不过…不过都被我和爹吃光了。”
沈穗穗轻笑：“吃光了还来叫我做什么？”
莫净然嘟起嘴：“奶奶让我来的，说一定要把先生请去。”
摸摸他的脑袋：“好，我去，不过下次记得要实话实说，撒谎的不是好孩子。”
莫净然忙不迭点头：“是我爹叫我这么说的，以后我再不听他的了。”
提起莫凡尘，沈穗穗蓦地想起那天晚上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自己没有回应，却不代表没有听到，只道他一门心思想诱骗个女佣回家，胡言乱语的逼迫罢了，难道会是真的？
心一转念，沈穗穗来了气，快三十岁的人了这样不稳重，明言拒绝了他，竟还告知老娘，若仙枝较真，自己怎下的来台？
莫净然已牵了她的手，毕竟是以奶奶名义，不去未免不尊，总之拿定主意，自己一个自由人，又不是要卖身葬父，任那大灰狼琢磨歪点子去，说什么也不松口，瞧自己衣服蒙尘，头发罩灰，一身上下脏兮兮的，正是入狼窝的最佳扮相。
“走吧。”
“穗穗。”白子珩唤她，走到门口道，“你去莫家？”
“嗯，去看看大娘。”
“要子珩陪你去吗？”
沈穗穗笑嘻嘻：“你也想吃糖饼？”
白子珩睫毛微垂：“不是，子珩是怕…是怕…”嘴唇抿紧又张开：“怕你和莫公子再起冲突。”
沈穗穗扯扯嘴角：“起了也无妨，他想挨骂，我便去骂骂他，当着大娘的面，他能吃了我不成？”
说罢拉住莫净然就走：“你回山吧，天黑透了路就不好走了。”
白子珩看着她走到矮院墙的出口，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出口道：“还是子珩与你一道去罢。”
沈穗穗回头，静静望了他一阵，“你有话对我说？”
白子珩吸了口气，朝她走了几步，低道：“是。”
沈穗穗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淡定，可白子珩的表情语气还是点燃了她内心深处微小的希望之火，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两日来在自己身上盘桓不去的目光，假装忽略的同时心里却是火烧火燎，负罪感深重的同时却又抵抗不了情动煎熬，已与他明示暗示过几次，他并非全无反应，面对自己会脸红，会紧张，会表露出迷惑挣扎的神色，他毕竟也是个年轻男子，虽不懂情为何物，也应有异性相吸的本能表现。原已下定了决心，冷两日热两日，等书院事完，即便冒犯，也定要想个好点子激他一激。
可这不过才几天时间，自己还没行动，他却有话要说了，会是什么？
抑下强烈的期待感，沈穗穗摆头：“我们一起。”
穿过林道，踏上田间小路，半里外就是莫家。沈穗穗故意放慢脚步，晃着莫净然的手，悠闲像在散步，实则腿痛腰酸不已，只余大脑还在兴奋状态，白子珩持着灯笼，倾向她的方向照明，一直没有说话。
眼看就快到莫家，沈穗穗耐不住了，扭头道：“想跟我说什么？”
白子珩不看她，缓缓向前踱着，又走了好些步才开口道：“林师兄与子珩说，过了书学局查验，到参加等试还有近一月，这段时候，书院不用授学。”
沈穗穗点点头：“放假是不错，但我想趁着假日多教孩子们些东西，也好到等试场上去与别家书院争一争。”
上了个小坡，村中最宽敞高大的一处宅院现在眼前，黑漆铜鼻大门半开半掩，门楣上悬了灯笼，门两侧种了葡萄，藤蔓攀上墙头，墙里有树探出枝叶，黑呼呼的看不真切，门前空地堆里一垛稻草，有只土狗卧在草垛子旁边。莫净然脱开手向门里冲去：“奶奶，沈先生来啦！”
沈穗穗停步，歪头看着白子珩：“说啊，都走到人家门口了，你就讲了两句话，到底想说什么？”
白子珩将灯笼递给她，端正朝她施了一礼，沈穗穗怔住，这是干什么？听他道：“子珩近来心绪极为不定，想回山上静思一个月，此番过来告知你一番。”
沈穗穗的心沉了半截，灯笼在她手中一颤一颤。等了一路，就等来他要闭关静思的消息…什么欲言又止，什么目光盘桓，原来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心里是在想着几时回山！
轻轻嗤笑一声，是笑自己，早就知道他的心里没有自己，就算坚持不懈的刀劈斧砍，也不晓得要用多久才能在他心中劈开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这不过才几天而已，太不冷静，竟还对他存了期待，自己没想出办法呢，就直接被断了念想，果真是好的很！
尽量保持面色自然，沈穗穗道：“你特地跟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白子珩不语。沈穗穗又道：“倘若你一月静不了心呢？”
“那就两月。”
“两月也静不了呢？”
白子珩顿住，垂着头半晌微声道：“几时静了几时下山。”
沈穗穗哼笑，等你静了，那自己还有希望吗？状似无所谓的点点头：“那我成亲的时候要不要上山通知你一声？”
白子珩蓦地抬眼，眼中迷惑缭乱一览无遗，蹙着眉道：“你几日前就已说过，那究竟是…那是和谁成亲？”
“当然是和我！”厚颜偏执狂牵着儿子站在门口，一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