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各怀心思

    整夜冒雨奔逃，神经如弦紧绷，丝毫不觉时辰过得飞快。擦身换衣收拾停当，沈穗穗一坐下来，直觉肩痛腰酸，疲如山倒。马车摇摇晃晃，雨声哗啦作响，狭小空间里四人相对略显尴尬，却总算放下了心，有了安全感。

    待白子珩也换好衣服坐在她身边时，沈穗穗已有些撑不住了，听着莫小倩喋喋不休的分析来去，眼皮便开始打架，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上两声，脑袋靠住厢壁，在有节奏的晃动中昏昏欲睡。

    莫小倩见她闭了眼，便停止了话题，挪到莫凡尘身边低道：“坐到那边去。”

    莫凡尘虎着脸：“为何？”

    莫小倩一挑眉：“我要睡觉，你杵在这边，我怎么伸腿？”

    莫凡尘瞄瞄睡过去的沈穗穗，又瞅瞅注视着沈穗穗的白子珩，心口不一道：“靠一会儿就是，没多久就要到优州了，还睡什么？”

    “你管我呢，我的腿快痛死了，要伸平了休息休息，快过去！”那一条长座，足可以坐下三人，莫小倩靠着墙壁，伸直了腿也不过占了一半。

    她连推带搡，莫凡尘半推半就，白子珩的注意力全在沈穗穗身上，压根没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这兄妹俩做了一出没人观看的戏，给自己找到了借口，莫凡尘便挪去了沈穗穗的另一边。

    许是淋了一夜的雨，沈穗穗的脸色有些苍白，微张的嘴唇也不复红润，睫毛盖住眼睑，有几根粘在了一起，本就是胡乱绾出的女髻不堪大雨的考验，凌乱堆在肩上，泼辣娇俏的模样此刻全然不见，莫凡尘交叉抱臂靠在拐角，斜睨着她无知无觉的睡颜，莫名其妙的看出了几分柔弱美。

    另一边的白子珩也还在专注望着沈穗穗，唇边带着淡淡的满足笑意，看她的手从腿上滑落，赶忙双手接了，轻轻再放回去，眼眸中便漾起温柔。

    沈穗穗的脑袋冲他的方向歪着，一阵梦深，便控制不住歪过去，眼看就要歪上他的肩头，白子珩下意识的扫眼车内另两人，发现他们竟都在盯着他。俊脸一红，抬手托住了沈穗穗的脸颊，感觉她的脸十分沉重，似有无穷压力施加在手掌上，但他不敢用力推，也不想放松，就那么托着，听莫小倩发出低低的嗤笑声，心里尴尬顿起，姿势确是有些怪异，她不会舒服的，是不是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呢？

    他的念头刚刚冒出，忽见莫凡尘挺身坐直，大手一覆，将沈穗穗的手拢进了手心，继而另只手按上她的脑袋，朝自己那方一拨，浅笑道：“这丫头睡个觉也要给人找麻烦，白先生不用受累了。”

    沈穗穗哼唧一声，没有睁眼，身子顺着外力倾去，靠上了厚实的胸膛，枕上了舒服的肩膀，只微微动了一动，便满意的继续睡去。

    白子珩愣怔，与自己挨坐的她一瞬间竟进了莫凡尘的怀抱，看着他的长臂揽住她的胳膊，面庞刹时涨红，开口道：“莫公子！”声音很小，是怕吵醒沈穗穗，却压抑不住口气里的惊诧。

    莫凡尘神情淡然，瞥他一眼：“何事？”

    白子珩直觉质问难以启齿，然不问又难平心愤，顿了半晌道：“穗穗她…你这样是否不太妥当？”

    莫凡尘轻笑出声：“白先生毕竟不怎么与外界接触，不太懂世俗，看不惯我等俗人的举动。”

    白子珩可没有被他唬住，即便少与外界接触，也知未成亲的男女之间是不该这般亲密，接口道：“男女有别，还是礼字当先的好。”

    “礼字当先，不错。”莫凡尘点头，“陌路男女是应遵礼，熟稔的友人间便不需诸多拘束了，况且…”他卖了个关子，低头看看沈穗穗，满脸的疼爱一览无遗，笑道：“我与穗穗这般举动也不是第一次了。”

    白子珩瞠目结舌，不敢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莫凡尘将她又揽得紧了些，手指有意无意摩挲着她的手背，无所谓道：“说了几次要成亲，却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搅了，明日到了优州，我不会再放她走了。”

    白子珩紧紧咬着牙根，酸意腾出心房，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脊柱一阵阵发麻，一字一句道：“穗穗不会留在优州！”

    莫凡尘仰头靠上厢壁，合了眼哼道：“留或不留，自是我与她两人的事情，白先生身身不由己，既然不能给与她想要的，又何必死缠着不放，白让她伤心多次？”

    白子珩如被击中要害，顿时脸色煞白，手指死死攥着袍边，有些颤抖，就这一句话，使他整个人仿佛被抽去精髓一般，绝色灰暗，魂离魄散。

    莫小倩冷眼旁观，听着二人针锋相对，一直带着诡异微笑，此刻看到白子珩模样，才轻咳一声低道：“哥，不要吵人睡觉了。”

    莫凡尘早已闭上眼睛，不看任何人，沈穗穗像只生了病的猫咪一样蜷在他怀中，夹住的窗帘一角被风吹开来，冷雨如冰丝飘进，正飘向沈穗穗身上，几丝落进颈侧，冷得她皱了皱眉，展开，又皱了皱眉，困顿让她无力睁眼。

    白子珩僵硬的坐在一边，看着两人的亲密心如刀割，明知沈穗穗在无觉状态，仍抗不住酸楚感觉，想撤开目光，想甩袖而去，却一样也做不到，僵了半晌，手指一颤抬起，默默把车帘夹好，将雨丝阻隔在外，沈穗穗的眉头再没皱过，他的眉间飘满了伤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