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自有因果
魔物：“要什么？”
墨沅翊：“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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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是从前有人告诉云芠人身羊头，她会觉得这人爱看故事书，若是有人说羊头能跟自己对话，那她肯定会觉得这人疯了，精神出了问题。但此刻她亲眼看见，还是十分炸裂的，更何况这魔物靳朝国语比她说的还流利。
魔物：“其实你们从上山时我就已知，无奈自身法力薄弱。”
秦子虚：“所以你才来此吸食怨气？”
魔物：“正是。”
墨沅翊：“何物？何来？因何害人？”
闻言，那魔物竟轻笑一声道：“呵！何来？何来……”
不知为何这简短的一句话，云芠却感觉到无尽的哀伤，那本是空洞的双眸，此刻已爬满幽怨。他缓缓开口道：“我母本是这柒山中的守护灵，有人走失于此，我母便会引出。因此有不少人给她供奉，时间久了便得了些灵气……”
【天下朝代更迭换新，唯有一处，永立于西，名唤柒山，供万人，受敬拜。
传说大约在三百年前，有一孩童迷失深山，父母哀怨，人心惶恐。突有一日，小儿屋头坐，问其原因，只道是“柒山有灵，身似神羊，四角，眼眸如人，毛长且白，给予吃食，指路归家”。此言出，众人谈。有人上山碰运气，有人供奉当神仙。
再往后，农夫生子拜柒山，十代耕农，出状元。柒山神灵无猜忌。
木渎厅长驾鹤去，新任为王驻于此，竖子献媚讲柒山，王氏歹人恶意起。
十七年前——
夜月，厅长府内大摆宴席，此是那王厅长入职当天，灯火通明，鱼肉醇酒，好不欢愉。
突有一人举杯言，路人甲：“王厅长可真是不一般，年轻有才入木渎，是我等的福气。”
王厅长：“哈哈哈哈，过奖过奖！以后还需得诸位帮衬！”
路人甲：“言重，自当是为王厅长分忧！”
这时又有人道，路人乙：“王厅长有所不知，木渎虽小，却有神灵，前厅长任职至暮年，亦是因为他也曾拜过柒山仙。”
王厅长：“哦？此话可当真？”
路人乙：“千真万确，传言那神灵本为四角羊，受万人跪拜已化人形，孤身于山，护万民。”
路人甲：“可我怎么听说那幻化人形是杜撰，神不神的本是无稽之谈！”
路人乙：“我祖辈皆生活于此，曾就有人亲眼看见！”
路人甲：“谁人知你此话真伪！莫不是醉酒胡诌！”
路人乙：“不信我等前去看看便是！若神灵为假，我自请归家耕农！”
看这二人剑拔弩张，王厅长是终于坐不住了，开口道：“哎哎哎！二位！二位！都是同僚无需如此！”
路人乙：“厅长，柒山神灵世代流传，已有三百年，不是胡诌！”
路人甲：“我亦知柒山神灵，但化形孰人矣？传言各不相一，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你一口咬定，岂让人怀疑？”
王厅长：“哈哈哈哈，二位同僚各持己见，何不一同去往？全当醉酒月下赏景。”
不过多时，宴席零散众人皆来柒山，月夜当空，青鸟飞过，盛夏蝉鸣，树枝清风，天下美景皆不足这一刻。王厅长被深深吸引，再回眸时，不知何时自己身后空无一人，不知何时已身处在山腰中，只叹美景如斯，回头惜之，怜之。
许是酒壮怂人胆，这王厅长一人初入深山未感心惧，却是兴奋。鸟鸣划过，随声望去，树下佳人，出水芙蓉，美轮美奂……
再次睁眼，已为清晨，回想昨夜，只觉梦中，道：“这柒山莫不是真有神灵，还赐给我一个小美人，只可惜在梦中那美人是个哑巴，不会叫唤，少些趣味！少些趣味！”】
小魔物咬紧嘴唇道：“我母受供奉三百年，才可短暂修成人形，因灵气不够，化不出人声。却在一个夜晚，那该死的王厅长闯入柒山，染指了……我母……”
此言出，云芠缓缓开口询问：“你口中所言，可是现在的王亭长？”
小魔物：“正是。我母亲为保我，舍去周身灵力；生我去之。可怜我母亲用命保下的孩子，却是个半人半羊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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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故事的结局都是让人感到美满，向往，从古至今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众人需要美好结局，却无人在意故事的起源为何。
这小魔物有错吗？他母亲勤勤恳恳修行三百余年，好容易化作人形，说不定再过几百年还真可以位列仙班，可如今呢？如今，只因为两个愣头青的口角之争，让一众凶恶之徒入山，让那枉为人的王厅长有可乘之机。她本为神灵，却因无知恶棍坠下仙道，她本应为善，生下的孩子却只能堕入魔道。
众人错愕，故事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不可置信，无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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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魔物：“我自打生下来便是这般模样。并无灵力，只得吸食些怨气。为活命，吃孩童。”
当故事讲完的那一刻，就连一向爱呛人的秦子虚，也不再闹腾，眸子里是数不尽的痛心，道：“为何只吃孩童？”
小魔物：“孩童内心纯净，只需稍稍法力便可迷惑。”
云芠：“原你只吃孩童是因成人欲望多，不好操控？”
小魔物：“是。”
他又有何错，错的是那不配为人的王亭长。世间万物生存体系，孩童为长身体也会吃其他禽兽，只因他是魔，吃人，便是错了。
云芠：“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多久了？”
小魔物：“十七载。”
云芠：“记得这么清楚啊……”
小魔物：“每年除夕夜山脚下都会放烟花，数一次便长大一岁。”
秦子虚：“这么说，你从一岁时便有记忆了？”
小魔物：“更早，许是因物种体系不同，母亲孕育我时，我就有些许记忆。她自身法力不够，便来这乱葬岗吸食怨念，我快出生时就知道，我出世之日，母亲消散之时。”
闻言，一直躲在最后的馒头走上前，将自己装在口袋里的糖粉递给这小魔物，道：“糖，甜。”
看着馒头手掌递过的粉末，他的神色终于有一些不同：“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吃人，我也想除夕夜同母亲放烟花，也想有家人，也想成为普通人……”随即晃了晃他长着四角的脑袋道：“我说完了，该如何处置，便如何。”
墨沅翊：“镇于柒山山洞内，非死不得出。”
云芠：“魔物也会老死病死吗？”
白子辰：“并不会。”
云芠：“那这……”
白子辰：“他虽身世可怜，但确害人无数。师尊将他镇于这山中便是对他的惩罚。”
秦子虚：“是啊，要是命好说不定还会饿死或者消散。要是命不好，就会一直被困世界尽头。无尽的孤独。”
小魔物可怜，被吃的孩童也可怜。非要则其一，该死的也是徒有人皮的王厅长。
只可惜这小魔物，生来未见母亲一面，亦不知自己名为何，不知世间道义。回想过去十七载，他一人独守空山，窥探常人的幸福，或许在他晓得自己与他人不同时，也曾有过懊恼吧，也曾埋怨过自己吧。
云芠：“仙师，我有一言，或许很荒唐很可笑，但也想说出来。”
墨沅翊：“请讲。”
得到肯定回答的云芠，笑着说道：“我不知该如何唤你，便叫你小柒吧，你害人无数，因果报应必须还清。可若将你镇于山中，无尽孤独，我想在这十七年间，你也已经受够如此。”
小柒：“小柒……小柒……”他只是默默念了几遍这随意的名字，并未回答喜欢与否。随即又开口道：“我晓得我难逃困苦，难逃罪责，不求原谅。你所言不假，我怕孤独。所以……我有一愿，将我杀了吧。”
云芠：“你当真如此想？”
小柒：“杀了我吧，为那些无辜小儿报仇。”
白子辰：“师尊，这……”
秦子虚：“真是奇了怪了，还有东西求着别人杀他的。”
白子辰：“魔物不死不灭，困你于此，说不定千百年后得高人指点可还清血债。”
小柒：“千百年？十七载我都活够了，你们修仙之人不就是除魔卫道的吗？杀了我！”
云芠：“小柒……”
小柒：“杀了我吧！”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眼神是异常的坚定，仔细看眸子中似有几分血气，像极了十七岁的少年。
空气也仿佛停滞了几秒，后墨沅翊道：“木渎柒山魔物现，害人无数重罪孽，今日就斩首你于此，可有怨？”
小柒：“无怨！”
随着小柒最后一句话落下，刺眼的蓝色光圈一阵一阵冲击着众人的眼眸，再次睁眼时，眼前已不见那人身羊头的魔物，换来的是头顶上空降下一股浓烈的黑气，打在地面，扬起风尘。
云芠胡乱揉了揉眼睛道：“没有尸首？”
白子辰：“魔物没有。”
就在这时，黑气散尽后的一瞬，天空突显白色极光，这光亮差点使墨沅翊都睁不开眼睛，馒头则是被这强大的冲击波扑到在地，慌乱中摸索前行，寻见云芠便紧紧攥着她的衣脚。
片刻后，强光消散。
秦子虚吐出吃进去的尘土，道：“呸呸呸！这是什么？不像是魔物的气息啊。”
白子辰：“更像是，灵气。”
墨沅翊：“是仙根，不过还未成型。”
云芠：“仙根？是这柒山仙灵的？”
墨沅翊：“嗯。”
云芠：“这么说，小柒的母亲……不对不对，柒山这位受人供奉的神灵，本是可以修炼成仙的？”
不等墨沅翊回答，站在最前方的秦子虚环顾一周道：“师尊，这乱葬岗的怨气，尽数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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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之事何其多，不公哀怨永流窜。怜惜神明身于此，守护一镇无所求。受尽耻辱未改性，至死留善于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