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馒头乞儿
“洛神娘娘！您便带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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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犹如阵阵雷霆劈向除过墨沅翊等人，众人皆是一脸震惊不已。洛神娘娘？莫不是那位传言中天神下凡的神女洛神？雨珠落，天神至。
宴席上其余众多奴仆还在神游之中，而这王亭长却是极快的反应过来。心中不断嘀咕，怪不得从她入府时就一直捂着领口，旁人瞧瞧这些个便是大喊大闹，原是还有这层意思。这厮看起来蠢笨，但反应力确实要比其他人迅速。
只见这王亭长大步寻来，又如初见墨沅翊一样，一健步跨在云芠面前，面色柔和，神色谄媚道：“您就是神女洛神？怪不得长得如此貌美！您下午来时我就觉得您器宇不凡，都未敢跟您讲话……”
闻言，云芠和翠儿皆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明明下午些态度还不是如此，此刻却是和善异常。众人眼中亦全是厌恶，云芠亦是没回答他的问题。
王亭长却是丝毫不觉得尴尬，自顾自的说：“方才于大厅外多有得罪，望神女莫要往心中去才是！我就是一介凡夫俗子，凡胎俗体，您仙体金贵。别和我们这些个生气。”
闻言，云芠忍着一股气回话：“王亭长多虑了。”
见云芠接话，这王亭长又愈发谄媚道：“您果然是天神下凡，气度自是和常人不同，我等都是粗鄙之人，您定是与我等有差别。今日幸得识您仙体，乃我木渎镇上下之福。”
这老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云芠要是咬着下午之事不放，他还要大骂神仙不懂得爱护凡人怎得？真是令人作呕的东西！呕呕呕！
话落，云芠还不知如何回答时，只见墨沅翊已站在自己身前，将王亭长那丑陋的嘴脸隔开，嘴唇微抿，眼神中柔和的光已败下阵来。这时这王亭长才识趣的退开半步。
看着墨沅翊的背影云芠顿感松了一口气，转身小声说道：“这王亭长变脸比翻书还快。”
秦子虚亦是被这王亭长的表演惹得不悦，咧着嘴说：“就是说……”
翠儿：“没见过这种人。”
而那王亭长丝毫不在意几人谈论，还孜孜不倦的道：“哎呀，墨仙师您和聚云峰还有神女都是我王某人的贵客啊！不不不！是贵仙！我就说这木渎镇前几日雨落不停，原是洛神娘娘要来此处啊！”
墨沅翊神色依旧冷峻，不回话侧身对着这厮。
云芠：“呵呵，都是虚名。”然后一脸嫌弃，语气阴阳小声嘟囔：“都是我王某人的贵客……”阴养完毕后转头问向那小儿：“你怎的一人来此？”
谁知这小乞儿抬头看了一眼围在云芠身边的众人，似是觉得人多，又把头埋进云芠的衣衫里， 不予回话，只是手上抱着云芠的力度又更紧了一寸。
云芠亦是发觉了这丝丝异常，弓腰摸了摸他的头发道：“无事我在，你且讲。”
也不知为何，自打从城门外第一次见这小儿就感到十分亲切，以至于现在他这般顽劣，云芠也只是想着尽可能安慰他的情绪。而这小孩子也是异常听云芠的话，微顿片刻道：“我叫馒头，不是木渎镇人，哪里人我也不记得了。今日你见的那老妇人不是我娘！就是她把我拐卖在这里的！我也是趁乱才逃出，才逃出她的手掌心的……然后，然后……便一路跟随洛神娘娘来到了这里。我知道您是好人，是天神，便一路跟随来，结果却在进府时跟丢，这府里又大，再加之我还饿得慌，便偷了块吃食，还被扇了一巴掌。不过我不后悔，我就是要跟你走！求求您带我走吧！求求您！”馒头小儿越说越激动，眼泪也止不住的大片大片落下。
听完这一段发自肺腑的嘶吼，云芠心中不免被揪起一块。不！不止云芠，在场所有人都为这小儿感到心痛，除了王亭长这种人吧……
就在这时，莫子潇语气中略微带有一丝杀气道：“王亭长，城中有人拐卖妇孺，你可知此为大罪？”
闻言，王亭长身躯一震，似乎真不知道这是大罪，说出的话都有些颤抖道：“小人……小人也是方才知道此事，定会派人严查的。”
嗯，非常官家做法。嘴上总是说着马上调查，马上排查，真正出结果的，又有几个呢？不过众人亦不想再去理会这些子事，既要普渡众生，便不能事事都过自己手。天有道，人亦有道，造化如何，皆看个人；有心有志，才可定天下。
小儿被拐，视为人祸，但小儿入柒山不得出，这便是仙魔之道。
蓦然，白子辰依旧知礼得体道：“拐卖妇孺、城外流民一事还需王亭长劳心。”
王亭长：“是是是，小人分内之事，不过这柒山……”
墨沅翊冷言回语：“我等会解决。”
王亭长一如往前：“是是是，仙师此行若需何物，尽管开口。”
白子辰：“王亭长可还知引那土蝼出山之法？”
不等王亭长说话，莫子潇答道：“山下弟子镇守多日，未曾见得。”
多日都未曾见得，莫不是这东西竟还真划柒山为自己地盘了，旁人进不得，它也不出去，这要跟它耗到何时？有句话说得好，不怕敌人持续攻击，就怕敌人按兵不动，因为这样你就得时刻提防着，还不能松懈。
突然这时馒头埋着头，发出闷闷的声音，道：“我去。”
云芠附身询问：“你去哪里？”
馒头还是埋着头：“方才你们所言我全都听到了，那柒山里的怪物只能用小孩子做引，我愿去引。”
闻言，白子辰道：“呃……馒头，小弟，柒山中的魔物可不是随便就能对付的。”
这时，秦子虚也说道：“大师兄说的是，你这小娃娃就别在此处添乱了。”
云芠也附和道：“就是，我可没能力将你救出。”
话音刚落，只见这馒头小儿猛地抬起头看着众人，大喊道：“我说我可以就是可以，我从小在山中长大，同龄小孩子没人比我更合适入这柒山，何况我还随着人贩子周旋过一段时间，更知道怎么才能躲藏不被发现，没人比我更合适了！”
看着这馒头歇斯底里的模样，众人皆是一震。他说此话确实不假，先不论同龄之中的小孩，就是眼下馒头也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但谁人又敢拿自己性命做玩笑，这馒头究竟是为何？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小二。
众人不解，云芠亦然，她缓缓蹲下身，轻声抚慰着馒头道：“无人要求你这么做，你也无需这么做，你要这样……究竟所为何事？”
似是因为云芠轻柔的语气，又或是小孩子的习性，这馒头从刚进门时浑身的刺，也渐渐掉落下来，微微抽噎道：“我……我想……想跟你走。”
闻言，云芠似乎有些诧异道：“跟我走？为何？”
馒头还是泪眼婆娑道：“他们都说你是神，我也信你是神……只要跟着神走就不会饿肚子，跟着神就不会被扔来扔去，也不用睡破庙，吃草根，更不会挨打了……”他越说越激动，情绪愈加不安，眼泪也止不住的流。
看到这一幕，在场众人只觉心中酸涩，馒头看着也不过十一二岁，却经历过这么多惨无人道的事，而这些事，是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没经历过的。即便是有，也不是发生在这么小的时候。能被家中之人送来上山修行的，家底都不会太差，即便是家底差，被墨沅翊挑上来的，那命格也不会差。
总之，没经历过的人都觉痛苦万分，更别说身在其中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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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芠还是轻揉着馒头的脑袋道：“那你可知，即便是你不入柒山，我也会拜托墨仙师许我带你走的。”
闻言，馒头的哭声一顿，转身看向墨沅翊，而墨沅翊则是嘴角带笑微微向他点头。
这时，莫子潇也道：“勇气可嘉，但不必勉强。”
馒头泪珠一颗颗滑落说道：“那我还是要去，我不想被别人觉得我是个无用之人，更不想自己也觉得是在寄人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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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用之人？寄人篱下？这字字句句都在敲打着云芠的内心，她何曾不也是这样的嘛……在瀛王府中尽力维护好自己作为“神女”的形象，来人时的一言一行都必须符合众人心目中“神”的样子。
行要缓，坐要端，言即出，众人判。
身为“神女”住王府是天赐福恩，瀛王之幸，众生赞叹。那身为云芠本身住在王府是什么？是白吃白拿，不能有思想的傀儡人。不管旁人如何晓的，她也确实做到了一个“神女”该有的样子，护苍生，守万物，即便是出街，她也只能是云公子，即便是蹦跳也是只能在南宫瀛给她修建的大牢笼中。
月色下，每一个竹林中的小凉亭，每一个无眠的夜晚，她都在一点点拼凑着曾经的自己，还要褪去无休止的内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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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云芠得以回神，眼眶中似乎多出一份湿润，道：“你不怕？”
闻言，馒头摇摇头道：“不怕。”
二人话音未落，只见着讨人厌的王亭长又出声打断：“哈哈哈哈，好啊好啊。”本是略为伤感的情节，却被王亭长这不合时宜的笑声给剥离，也不知他是真不看懂情景，还是故意给人膈应。
听着这话，秦子虚也冷不丁地白了王亭长一眼，转身又面向馒头道：“你真不怕？”
馒头依旧坚定：“不怕，还有什么比挨饿受冻可怕。”
云芠：“可……”
王亭长：“哎呦！诸位仙师便别在忧虑了！这馒头小兄弟一看就是有福气之人，再加之有神女守护，定会平安一生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是被他体现的淋漓尽致。
秦子虚：“既如此，到时候上山我会护你周全。”
闻言，馒头有些嘟囔道：“可……”
秦子虚：“怎么了？你要想此刻后悔还来得及。”
馒头摇头道：“不是……”
秦子虚：“那是什么？”
馒头：“我想洛神娘娘陪我去……”
听着这话，云芠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道：“我？”
见云芠那慌张得到神色，馒头又默默垂下头去，语气更加低沉道：“嗯，洛神娘娘您是不想……”
云芠：“想！怎么不想！我去！”
说完这话，云芠不停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吃人魔兽……怎么想也是很恐怖的存在啊！！！
话落，墨沅翊出声：“你并无灵力傍身，如何自保？”
闻言，云芠可只是打哈哈道：“呵呵……仙师您先前给我的止血符，应该也有平安符之类的吧，我多揣些在身上就好了。”
墨沅翊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馒头将头埋的更紧一寸。
紧接着，翠儿道：“那我也要去！我要保护小姐。”
云芠轻轻叹出一口气道：“你呢，就乖乖待在这里吧，保护我一个没灵力的就已经够困难的了。”（实则内心os：好翠儿你就待在这里吧！这样我快死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有一个或两个人来救我，你要是跟来，我们就完全是给魔物送外卖了！真得栓q！）
翠儿：“可是，小姐……”
云芠：“就别可是了，又不是游乐场，下次我带你去游乐场玩。”
翠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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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相似的经历，又或许是相似的性格，都让云芠在心中暗自发誓要保护好这个小男孩。我无法将深陷泥潭的自己拉出，但至少可以让你忘记，来时那满身泥泞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