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非议

    雪月和章元明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疑惑。雪月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欲言又止，而章元明则是微微皱眉，似乎对颜师友的举动有些猜不透。

    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微妙的气氛，一个身着麻布青衣的男子踱步而来，脸上带着好奇的笑容。

    “颜学政，章先生，你们好。”他向众人点头致意，目光落在苏哲宇身上，“这是在讨论什么美事，能否也让在下沾沾喜气？”

    雪月调皮地一笑，抢在其他人之前开口：“张东主，你平时不是最爱听折花郎的诗吗？这位便是折花郎本人，没想到见面却不相识呢。”

    “什么？他竟是折花郎！”张本利故作惊讶地叫出声，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这个张本利，虽是扬州城里有名的富商，名字寓意着吉祥如意，但在这些人中，他却并未受到过多的欢迎。

    这情形并不难懂，在座的众多宾客，对商人抱有轻视之心者是多如牛毛。毕竟自春秋战国以来，商人身份跌至谷底，常被世人看不起，哪怕他们腰缠万贯，出门在外也只得身着简陋的粗布衣。若非张本利近年来资助无数寒门学子，又大力捐资修缮书院，赢得了士林的一片赞誉，恐怕他连颜师友寿宴的门槛都踏不进。

    心中虽这么想，但表面上，众人还是维持着礼节，毕竟要做到超然物外，淡泊名利，谈何容易。颜师友也在暗自思量，州学的几案已破旧不堪，不知如何巧妙地向张本利提出赞助之请。

    出手大方的财主，总会受到人们的追捧，至少不会遭受冷遇。因此，张本利一提出建议，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而苏哲宇同样备受瞩目，他那首传唱甚广的《金缕衣》折花吟，在这些达官贵人中颇受欢迎。

    当得知苏哲宇便是这首诗的作者时，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他。

    苏哲宇的外表俊朗非凡，但人们难免心生疑窦：他看起来如此年轻，怎可能写出“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样饱含深情的诗句？

    “这苏哲宇，莫非真是天才？”众人私下议论纷纷，脸上难掩好奇与疑惑。

    “折花郎？”苏哲宇念叨着这个名号，心里颇不是滋味，“我怎么会摊上这么个名号？跟人家李白那‘谪仙’、‘青莲居士’比起来，我这‘折花郎’简直是不值一提。”

    他这边正愤愤不平，周围的人却开始交头接耳，露出怀疑的神色。不过苏哲宇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他一脸从容，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些非议。

    “颜兄，这位是？”有人忍不住发问，目光在苏哲宇身上打量。

    颜师友看着苏哲宇，眼神中满是惊奇：“他便是折花吟的作者，没想到吧？”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

    “哦？真是他？”众人显然有些意外。

    就在这时，章元明看出苏哲宇的不悦，连忙转移话题，清清嗓子，吟道：“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诸位觉得如何？”

    诗句落下，众人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赞叹道：“章先生的诗才真是了得，这意境，这韵味，堪称一绝啊！”随后，赞叹声此起彼伏，苏哲宇的不满也被这美妙的诗句冲淡了不少。

    “确实，此诗难得，唯独配乐欠佳，否则请雪月姑娘演绎，定能增色不少。”唐人习惯如此，诗乐相和方能显出至美，然而这首绝句显然与音乐格格不入，令人惋惜不已。

    “孟公，或许您可以稍作修改，以适应旋律？”有人试探性地提议。

    “胡言乱语，这样的佳句乃天工开物，怎能随意篡改？”立即有人反驳，语气坚决。

    众人纷纷附和，认为这样的诗作不宜轻率改动，以免损及原诗的独到韵味。

    “诸位都认为这诗颇佳？”章元明面带微笑地问。

    “那是自然，此等绝句，若非佳作，世间恐难寻更好之诗。”人群中传来一声赞叹，虽带些许夸张，却无人提出异议。

    “杏花似雨，飘散空中，愈显可爱；春风杨柳，轻舞飞扬，倍添风情；‘杏花雨，杨柳风’，春意盎然，令人心驰神往。”一位夫子陶醉其中，评析得头头是道，引得众人纷纷点头称赞。

    “正合我意，此诗之妙，足以流传后世。”章元明自豪地笑道。

    众人一时哑然，并非是质疑章元明的话，实在是他们印象中的章元明，总是谦逊有礼，从不轻易自满。可今日他竟一反常态，自豪之情溢于言表，这变化让人颇感意外。毕竟，作为一位声名显赫的文人，他应当更注重那份名士的持重与风度。

    “诸位，难道不觉得如此吗？”章元明狡黠地笑着，眼中闪过一丝调皮。

    “嗯，的确……”众人的回答带着几分迷茫，仿佛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章元明挑了挑眉，故作疑惑道：“这回答，是肯定还是否定，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颜师友轻叹一口气，摇头笑道：“孟兄，你这就太过分了。这首诗分明不是出自你手，何苦要这样误导大家呢？”

    众人闻言，纷纷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不过是章元明的一场玩笑。他的性情本就幽默，喜欢与人逗乐，方才的自夸，不过是他的又一个玩笑罢了。

    一时间，众人哭笑不得，心中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新的好奇——既然这首诗非章元明所作，那真正的作者又是何人？

    在聚会的热闹中，人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章元明和颜师友之间游移。颜师友轻轻一摇头，那不经意的动作，却像是引领着众人的视线，转向了一旁的苏哲宇。他正专注地低头赏花，那朴素的装束，与周围华丽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瞧，那不是苏哲宇吗？”有人低声说道。

    “是啊，一首绝句就让他名声大噪。”另一人接话，声音里带着几分嫉妒。

    苏哲宇的名声，就像他手中的花朵，静静地绽放，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这圈子中，作品无数却默默无闻的文人比比皆是，而苏哲宇的成就，无疑让他们心中不是滋味。

    “不过是一首诗，有什么了不起？”有人酸溜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