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送友人
王小峰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畏惧。
“不过是个乡下人，你怕他做什么？”王克不以为然，“就算他再厉害，让姑夫派几个官差来，他还能翻天不成？”
“这事儿我们是占理的，确实不用怕他，”王小峰沉吟片刻，然后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不过，爹有个更好的主意，既能帮你报仇，还能让苏家村的人面上无光。”
“嗯……那就按爹说的办，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这就对了。”王小峰满意地笑了起来，“四郎，既然回来了，就在家住下，等着看爹怎么帮你出这口气。”
“不可。”王克摆手，语气坚定，“数日之后，便是颜学政的寿辰，我此行匆忙，正是为了和阿耶商议，送何等礼物才能恰到好处。”
“学政的寿辰啊。”王小峰连连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确实不容错过，只要能得他欢心，四郎你将来的道路定能平坦。”
“这一点我自然明白。”王克扬起下巴，一脸得意，“我那姑夫提起，来年科举的主考官还是颜师古，颜学政与他乃是一族，有他的关照，进士及第不过是探囊取物。”
“好，好。”王小峰喜形于色，“你务必要把握机会，赢得他的青眼，到时不仅学籍无忧，进士之路也将一片光明，有你在朝中，周家的声望也将水涨船高。”
“阿耶请宽心，我定不会辜负期望。”王克笑容满面，心下却自有盘算，到那时，韩丰、苏家村，还有那个体弱多病的苏哲宇，都将被我踩在脚下，至于雪月，那样貌美如花的女子，应当成为我的房中之人……
竹林深处，河豚宴的欢声笑语逐渐淡去，苏哲宇轻啜最后一口鱼汤，满足地喟叹，“这样的日子，真是赛过神仙。”
下人们收拾着杯盘狼藉，几位宾客在竹林间漫步闲聊，好不惬意。末了，雪月眉宇间带着几分不舍，轻启朱唇，“诸位，我该告辞了。”
苏哲宇轻描淡写地挽留了几句，终究还是点了头。他心里明白，李莫愁的心思早不在此处，于是目光转向雪月，只见她那明媚的眼眸中波光流转，含情脉脉地盯着李莫愁，声音轻柔：“王少爷，不知您去向何方？若是不介意，同路之人又多我一个。”
李莫愁闻言，只是淡然一笑，温文尔雅地回答：“我与一位大师同行至此，他尚有些俗务未了，我须在此等候。待他事了，我便随他离去。”
雪月听罢，手指轻轻缠绕着发丝，脸上的明媚添了几分落寞，她低声叹息：“既然如此，那便……”
不等她说完，李莫愁接口道：“我暂居栖灵寺，明日便启程回越州。若有机缘，还望雪月姑娘光临寒舍。”
“明日啊……”雪月的声音中难掩忧伤，但她还是强笑着应道：“那明日我定来相送。”说罢，她转身而去，那纤细的腰肢在风中摇曳，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轻盈，又带着一丝凄美。
“雪月小姐，请留步……”韩丰眼角扫过李莫愁，脸上带着几分不快，急忙追向雪月。
“李兄，你这副模样……”苏哲宇忍不住叹息，目光在李莫愁脸上游移，那白皙的面容，红润的嘴唇，洁白的牙齿，英气逼人的剑眉，璀璨如星辰的眼睛，尤其是微笑时显露的梨涡，仿佛盛满了醉人的酒，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我这样怎么了？”李莫愁故作不知，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调皮的光芒，让人不忍心戳破她的伪装。
“没事。”苏哲宇轻轻摇头，转移话题，“我们去看看怀海和尚吧，他是不是真的对插秧情有独钟，竟然半天都不露面。”
“阿弥陀佛，怀海在此。”话音刚落，怀海便从竹林中走出，脸上洋溢着平和的笑容，稽首说道：“见到几位施主欢聚，贫僧不便打扰，故而在外静修。”
是啊，身为出家人，怀海和尚自然是以素食为主，而他们却在林中享受河豚美味，这对怀海来说，无疑是种煎熬和诱惑，于是他选择在外打坐，以静制动。
“大和尚，你一定饿了吧。”苏哲宇有些过意不去，忙道：“我让他们给你准备斋饭。”
怀海和尚笑着摆手：“贫僧已经用过餐，无需麻烦施主了。”
苏哲宇微微颔首，与怀海和尚一同在田间劳作，却未提及任何报酬。
村民们心知肚明，虽然没有丰厚的香油钱，但一顿丰盛的青菜白饭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看来大师今日收获颇丰啊。”李莫愁含笑说道。
怀海和尚双手合十，诚挚地说道：“全赖韩施主的点拨，让贫僧明白了佛家真义。唯有心怀谦卑，方能认清自己，不过是这浩瀚世界中的一粒微尘。”
“大师能这般想，真是可喜可贺。”李莫愁称赞道。
怀海和尚只是淡然一笑，神情愈发显得安祥，仿佛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苏哲宇在一旁听着，心中似懂非懂。而李莫愁却深知怀海和尚所悟之道。
想起当初苏哲宇烧佛像之事，怀海和尚曾怒火中烧。一方面，苏哲宇确实冒犯了佛祖，让他心中不忿；另一方面，也暴露出他修行尚浅，易动怒的本质。
幸得方丈智云及时开解，让怀海和尚明白了有相无相之理。然而，对于苏哲宇烧佛的行为，他心中仍有一丝难以释怀的怒气。
直到刚才听到苏哲宇吟诵的禅诗，怀海和尚才真正领悟到，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高傲，正是阻碍他理解众生平等真谛的根源。
苏哲宇曾经因为心底那股不如人的自卑而轻易动怒，但如今他已经看透了许多，心境豁然开朗，仿佛眼前的一片天地都变得更加宽广。若能持之以恒，他或许真能成为一代高僧。
村外的路上，李莫愁停下脚步，转头对苏哲宇说：“苏兄，不必再送了，明日清晨，扬州码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