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冲突
苏哲宇但笑不语，只是轻轻扬起一边的眉毛，仿佛在问“真的吗？”韩丰的疑惑并未因此消散，苏哲宇这才缓缓开口，“三哥，这几年你可是稀客，家门槛都快被你踏平了。”
韩丰摸了摸自己的胖脸，神情间透出一抹尴尬，他打着哈哈，“哎呀，这不是忙于功名嘛，再说，总觉得长大了，和小兄弟们玩不到一块儿去了。”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我明白了，少十一郎，你是觉得我们之间有了隔阂吧？”
苏哲宇仍是笑意盈盈，“既然三哥明白了，那不如来日方长，我们慢慢聊。”他话锋一转，轻松地提出了建议，“不过现在，你是希望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干脆视而不见呢？”
韩丰愣了愣，随即反问：“这二者有何不同？”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认真，似乎真的很想弄清楚其中的差别。
“显而易见，前者多少有些风险，毕竟有目击者在，保不齐哪天说漏了嘴。”苏哲宇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三哥，你打算怎么办呢？”
韩丰愣了愣，苦笑着摇了摇头：“少十一郎，你就别绕弯子了，直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苏哲宇一脸得意，眉飞色舞地说：“我想要的，三哥心里自然有数，关键还得看三哥的诚意。”
韩丰低声嘟囔：“天哪，这么小就会敲诈了，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这一招。”
苏哲宇闻言，抿嘴一笑：“这不都是跟三哥你学的吗？你以前常说什么，利益当前，绝不能手软。”
韩丰瞪大眼睛，脑海中闪过儿时的画面，那时他们一起在家玩耍，自己带着苏哲宇和其他孩子们打架，每次得胜后，总是这样教育苏哲宇。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少十一郎，你的记性真好，这么久远的事，居然还记得。”
“那当然。”苏哲宇悠然回忆，“那时候，三哥你还让我保密，然后给了我一大堆糖果呢。”
韩丰愣住了，没想到自己竟然无意中挑起了这一串麻烦，内心悔恨不已，他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强忍住自责的冲动，试探性地问苏哲宇：“那个，少十一郎，你现在也想要点糖果吗？”
苏哲宇眼睛弯成月牙，笑声爽朗：“你觉得我像是个贪吃糖果的孩子吗？”
韩丰心里暗骂自己蠢笨，这种问题也问得出口，他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言语。心中却在盘算，送什么礼物才能既表达心意又不至于太过破费。
苏哲宇对韩丰这副认真的模样感到有些意外，他原本只是随口开个玩笑，没想到韩丰却当了真。这份纯真和实诚，让苏哲宇感到一丝暖意，他笑着说：“三哥，不过是句玩笑话，你何必认真呢？”
韩丰却是一本正经地回答：“既然说出口的话，就得算数，这是韩家的规矩。你刚病愈，作为兄长，我总得表示表示。”
“表示的贺礼还少吗？你看看，船都要被礼物撑满了。”苏哲宇指着远处的船只，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韩丰不屑地哼了一声，手一挥，流露出他对礼物的不屑一顾：“那些绢布绸缎，早过时了，我阿耶也真是小气，送得出手的东西也不讲究。我和他不同，我送的东西，自然要有我的风格。”说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挑剔的光芒。
真是个美人儿啊，苏哲宇轻轻笑了笑，目光越过一众翩翩少年，落在那步下石桥的女子身上。她身姿曼妙，沿着湖边轻盈漫步，似在赏那盛开的花朵。
微风掠过，湖畔的琼花随风起舞，片片花瓣轻扬，如梦似幻地在她周身洒落，宛如一幅画中仙子的图景。
“少十一郎，这般佳人，怕是天上玉女也难及吧。”韩丰在一旁，望着那女子，不禁发出赞叹。
苏哲宇挑了挑眉，嘴角含笑：“心仪佳人，何不勇敢表达？”
韩丰摇了摇头，与苏哲宇清澈的眼眸对视，无奈地说：“你还小，不懂这些。”他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是缺少那份勇气。”
“我懂，同情感慨。”苏哲宇认真地回答。
韩丰心中一暖，差点泪目，心里觉得有些丢人，竟让这少年安慰了自己，幸好对方没有嘲笑，否则真是无地自容。
此时，湖边的花瓣雨依旧纷飞，那美女回头一笑，似是对这春日美景也感到心醉。苏哲宇和韩丰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哎，你懂什么叫仙女吗？”韩丰有些无奈地解释，“那可是高不可攀的，让人连想都不敢有非分之想的绝色啊。”
“嗯嗯，懂了懂了。”苏哲宇随意地应和着，嘴里嘟囔着，“自己没本事，连最基本的讨好都不会，还找借口，真是没救了。”
“谁说我不会讨好！”韩丰激动地争辩，“前些日子，我私下送了串缀流明珠的细钗，本想表达我的心意……她却温柔地拒绝了。”
苏哲宇暗自思忖，这韩家子弟果然出手大方，便问：“那你是当众送的还是私底下给的呢？”
“这还用说，当然是私底下。”韩丰回答，心想着，幸好不是当众，不然面子可就丢大了。
“哦，我本以为你是当众送礼，人家不好意思接受。”苏哲宇摸着下巴，好奇地问，“话说，三哥，这位美女是什么来历，你们认识多久了？”
韩丰犹豫了一下，偷瞄了眼那个美人，低声说：“少十一郎，你没听见他们叫她吗？雪月小姐，她是前朝官宦之后，自幼才华横溢，能诗能文。但命运多舛，六七岁时双亲过世，只剩乳母与她相依为命。后来家道中落，年纪轻轻的她只能强颜欢笑，在风月场上以诗酒弹唱取悦客人，几年时间，就成了洛阳城赫赫有名的花魁。”
此时，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韩丰脸上，映出几分落寞。而苏哲宇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一段传奇故事。
苏哲宇听闻韩丰的故事，内心却波澜不兴，他自嘲地想着：“我自己的遭遇已是不幸，哪还有闲情逸致去同情别人呢。”
“真是令人感慨啊。”韩丰似乎很投入，擦了擦眼角，像是要把同情化作泪水，“不久前，我带着几名命运多舛的婢女回到故乡扬州，拜祭过父母之后，便购置了一座风景如画的小院，称作温香小筑。在那里，我常与三五好友相聚，吟诗作对，焚香弹琴，颇有隐居之意。”
“韩丰兄，你何时成了名士？”苏哲宇半是调侃，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他对世间事总抱有一份谨慎的猜疑。
“哈，你这是小瞧我了。”韩丰不甘示弱，扬了扬下巴，“我自然不是什么名士，但你别忘了，州里的几位教谕可是名噪一时的大学者，跟着他们，总能沾点光。”
“我懂了，一见美人，你就变成了追随者。”苏哲宇若有所悟，“这么说来，岸上那些人，多半是你的同学吧？”
“有几个是的，还有的是听到风声来的膏粱子弟。”韩丰不屑一顾，“他们依仗家财势力，横行霸道，把雪月当作自己的禁脔，不许他人染指。”说到这里，他的眉头紧皱，仿佛对那些人的行径深恶痛绝。
韩丰的话语像是溪水中的石头，溅起了层层涟漪。苏哲宇听得额头微微出汗，只见韩丰那手指几乎要点到岸上那身着锦衣的青年周玮身上，语气中满是怨气：“那周玮，仗着有个扬州别驾的姑父，就以为自己能翻云覆雨，还扬言要独占雪月，让我们这些人都得靠边站，他算老几啊，我韩丰岂是那种任人摆布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