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忠人之事
午休时间，童子雯破天荒地约陶井然一起吃饭。饭后，两个人又一人一杯咖啡，慢悠悠地走着。
“妙妙的案子，进展怎么样了？”陶井然问。
“蔡有志被判强奸罪是没跑了，具体判多少年还不清楚，三年起步。虽然蔡有志都交代了，但徐勇死不承认自己也有迷奸他人的经历。他的律师现在正在积极运作，想争取定为欺骗他人吸毒罪，少做几年牢。”
“警方拿他没有办法吗？”
童子雯叹了一口气，“除非有受害者站出来，或者出现新的证据，不然警察也无能为力。”
“怎么可以这样。”陶井然愤愤不平道，“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现在少判几年，到时候再运作一番，只怕很快他就能出来了。”
“是啊。”童子雯苦涩地说，“有时候，这个现实就是这样不公平。这件事，子轩还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又要生一阵子闷气了。”
“现在的社会，像她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陶井然感慨道。
童子雯放缓了脚步，若有所思地看陶井然，“你们两个最近走得挺近啊。”
“还行吧。”陶井然心里慌得很，强装镇定。
“至少，她都主动约你吃饭了。”
“那是为了谢谢我送她去医院。”陶井然解释说，为了更有信服力，又加了一句，“那天之后，我们两个也没怎么联系了。”
陶井然说的是实话，那天晚上分开后，童子轩再也没有联系过自己。自己百般纠结，终究也没有鼓起勇气去找她。两个人的关系又冷淡了下来。
“你这么慌张干嘛？”童子雯笑着说，“我又不是在吃你的醋。她性格很好，所以我那些朋友都很喜欢她。”语气中透着骄傲，“我有个初中朋友就说了，相比于我，她更喜欢子轩。搞得我才是那个顺带的一样。”
陶井然知道自己蒙混过关了，在心里擦了一把汗，赶紧转移话题。
“朱妙妙弟弟现在怎么样了？”
“家里应该已经鸡飞狗跳了吧。”
这两天，朱涛一家三口都在家，但整间屋子却安静得出奇，透着清冷。就连朱妙妙刚去世的那些天，都没有这么沉闷过。
朱涛爸爸坐在客厅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茶几上摆满了空酒瓶。
朱涛妈妈成天躺在床上，只会在饭点起来煮一锅面条，也不招呼大家吃饭，自己吃完继续回屋躺着。
朱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上洗手间，基本不出来。
回家前，他准备好了迎接爸爸的拳脚相加和妈妈的哭天喊地。但他们一言不发，神情冷漠，反而让他招架不住。
这个家，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
听到厨房有动静，朱涛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走了出去。
朱涛爸爸正在喝酒，端着酒杯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侧了侧头，但终究没有看过来。
“爸。”朱涛喊了一句，但对方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将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
朱涛在心里哀叹一声，又木木地走向厨房，对着正在灶台上忙活的背影叫了一声，“妈。”
朱涛妈妈好像没有听见一样，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过，只是加重了手里的力度，发出咣咣铛铛的噪音。
闻到了面条的香味，几天没怎么吃东西的朱涛感到饿了，咽了咽口水，到餐桌边坐着。
三个人终于围坐在一起，默默地吸溜着碗里的清水捞面。
想到后面会有很长时间吃不到妈妈做的饭菜了，朱涛不禁涌起一股想哭的冲动。
离开警局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但他没的选，他不想今后一直活在对姐姐的愧疚中，只能选择活在父母的埋怨下。
“我把这边的工作推掉了，准备北上，去大城市发展。”朱涛说。
另外两个人手里的筷子都不动了，朱涛的爸爸终于爆发了，伸手将手里的碗扫到了地上。
“我做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朱涛爸爸站了起来，指着把头深深埋下的朱涛，“老子怎么就生下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竟然会找警察把自己亲爹亲妈给告了。”
朱涛的妈妈扭过头，呜呜地啜泣起来。
“早知道生儿养女没屁用，老子就不生你们两个孽种了，自己图个逍遥快活。”
朱涛默不作声。
“都怪你姐，清高什么清高。反正都是被人睡，倒不如趁此机会捞一笔，借此改变自己的命运。她自己不想活了，就安安静静找个角落死去好了，非要在网上发什么视频。”
朱涛爸爸越说越激动，脖根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她要不整这一出，我们顺利拿到公司给的赔偿，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朱涛妈妈哭声越来越大。
“哭，哭，哭，就知道哭。”朱涛爸爸瞪大眼睛看着她，“也不知道你这样的性格，是怎么就生出这样刚烈的女儿来的。她但凡像你一点，就不会让我现在里外不是人了。”
“够了。”朱涛厉声喝道，把他爸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气鼓鼓地想要打他。
“真是反了！”朱涛爸爸叫嚣着，“你跟谁说话呢？自己做错了事情，怎么还有理了是吗？”
“现在，我只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站出来。”朱涛痛心疾首地喊道，“如果我早点站出来替姐说话，也许她就不会死了。我们都是罪人，她是我们害死的。而你……”
“你的眼里只有钱，只有自己的面子。”朱涛的眼神充满敌意，“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我，为了我。归根结底，你做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出去在朋友面前吹牛逼吗？”
“你……”朱涛爸爸抬手要打，却被朱涛死死捏住了手腕。朱涛的身高已经超过了自己，他的手劲越来越大。
朱涛爸爸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羽翼丰满，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爸爸眼底的哀伤让朱涛心软了，他松开手，转身回了房间。
童子轩看着朱涛发来的信息，久久无法平静。
“谢谢！谢谢你为我姐做的一切。”
童子轩知道自己并不是为了这句感谢而卖力的，但收到朱涛的信息，还是感到很意外，很欣慰。
“你好。”迎面走来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笑着问童子轩，“请问你是童子轩吗？”
童子轩缓缓点了点头。
“听说你们在找赵巧巧？”
童子轩警惕地看着他，“你是哪位？”
男人笑了笑，“我只是个打工仔。是赵巧巧派我来的，她有个东西让我转交给你。”说着，他把手里的纸袋递了过来。
童子轩没有马上伸手去接。
“她让你们不要再找她了。这是她送给你的礼物。”
“妈妈说了，不要乱接陌生人递过来的东西。更何况，我跟她不熟。”
“里面的东西。”男人用视线指了指手里的袋子，“能让徐勇多坐几年牢。”
童子轩顿时来了兴趣，但还持怀疑态度。“为什么给我？不直接交给警方？”
“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男人晃了晃手臂，“要不要交给警察，你自己做决定吧。”
童子轩掂了掂手里的重量，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不知道赵巧巧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