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家破人亡
这时,力羊安和力数仁也赶了过来。见力数礼鼻青脸肿,力羊安怒声说:“还不拿绳子捆起来,把他送到县衙去!”
家奴力驱成忙跑去把绳子拿来,帮着万龙将羊麻五花大绑。
“麻子,为啥打老二啊?记的你还欠我家钱呢!”力数仁走到羊麻跟前,问。
“他欺负我老婆不识字,睡了她。你说,他该不该打?”羊麻怒声说。
“老二,守着咱爷,到底咋回事?”力数仁厉声问。
“那天,他老婆来借粮食,说家里断顿好几天了,小特饿的哭都没劲了。我说你家欠的债,都十几年了。现在再借,准备啥时还?她说现在借一升,秋后还一升半。我就说了句,若还不了咋办?她就说用身子还我。我就问她敢不敢立字据?她说敢。她说着,我写着。写完后,我又念了一遍给她听。她说写的对,就摁了手印……”力数礼说。
“麻子,不是我说你,母狗不撅腚,公狗上不去。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不回家教训自己的老婆,却不分青红皂白,打我家老二一顿。你说,这事咋了结?”力数仁说。
羊麻突然觉的自己理亏,似乎觉的,力数仁的话在理;内心暗悔莽撞了。
“送官,让他坐大牢,吃牢饭!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家的粮食是大风刮来的?是俺全家从牙缝里省的!”力羊安怒声说。
“爷,事情清楚了,这事我来处理吧!”力数仁劝解着力羊安。
“你忙大事去吧!老二挨了打,让他自己处理。”力羊安说。
力驱成的儿子力羊迁,那年刚五岁。趁人不注意,悄悄跑出来,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芦花。芦花听了,慌了神,急忙来到力数仁家。见羊麻五花大绑,忙给力数礼跪下,磕头说:“二少爷,他犯浑,你就看在我的面上,饶他这次吧!”
力羊安等力数仁走了,自己刚要走。见芦花来了,又转身回来,问:“契约上的事,老二和你说清楚没有?”
“说清楚了,都是我自愿的。”
芦花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说的是仓库里的事。虽说自己不愿意,但为了借到粮食,自己也没抗拒。这个时候,自然得说自愿。
“你都看到了,他把老二打成啥样了!这是下死手啊!我咋能饶他?”力羊安说。
“老爷,他就是个混蛋!可他毕竟上有老、下有小,需要他养啊!”芦花哀求说。
“麻子,听清楚了?和老二说的有出入没有?”力羊安问。
力数礼暗自佩服自己父亲的老练。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一说,芦花这么稀里糊涂地承认,羊麻必得稀里糊涂地认错,自己也就稀里糊涂地过关了。
果然,羊麻点点头,说:“老爷,是我错了。”
芦花看着力数礼,问:“二少爷,咱俩的事,你告诉麻子了?”
“他逼我!我说了,他又打我。”力数礼也含糊地说。
“麻子,你糊涂啊!二少爷能看上我,是咱的福分呢!若没有那一升高粱,哪有我和你的儿啊!快跪下,给二少爷赔罪!”芦花说。
这个时刻,羊麻也清醒了许多。知道再不弯腰低头,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胎里坏,那可不是徒有虚名。想到这里,羊麻噗通跪倒,说:“二少爷,麻子糊涂,冒犯了你。麻子愿接受你的惩罚!”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作为男人,难忍这两事。但你不该打老二!既然事情都是为小特而起,就把小特送来做家奴吧!在我家,总比在你家挨饿强!”力羊安说。
“这……”羊麻看着力羊安,吞吐着。
“小特送来当家奴,老二和芦花的契约,一笔勾销!”力羊安说。
“那行!我答应。”羊麻赶忙说。
芦花疑惑地看着羊麻。
“麻子留下写契约,芦花回去领小特。这次你要看清楚,你可是识字的!”力羊安说。
芦花见力羊安并没有让人给羊麻松绑,只得起身,回到家中。芦花把发生的事,讲给羊麻的娘。
羊麻的娘叹口气,说:“老雕生夜猫子,真是一辈不如一辈。把小特送去吧!也算给祖上留个根。”
“娘,只要把麻子救出来,俺们还能生的。”芦花宽慰着羊麻的娘。
羊麻的娘点点头。
“娘,家奴是啥?”万特问。
“家奴就是人家的孩子,给人家干活。”芦花看着万特说。
“他会打我吗?”万特问。
“你听话,你乖,他不会打你的。”芦花过来,搂抱着万特说。
万特点点头,用小手擦擦芦花的眼泪,说:“娘,我长大了,你们放心吧!”
芦花领着万特回来的时候,羊麻已经按了手印。
“芦花来的正好,也让她按个手印。”力羊安说。
芦花来到私塾先生兰贡士跟前,在契约上按下手印。万龙把契约交给力羊安。力羊安看了一遍,点点头,说:“羊迁,把小特领到你屋去!以后他和你住在一起。”
力羊迁过来,牵着万特的手走了。万特扭着头,看着芦花和羊麻。这是他看见父母的最后一眼。
“老爷,我把小特交给你了,你把麻子放了吧?”芦花哀求着。
“松绑可以,但今天,咱们要把账结了。老二,他还欠多少钱?”力羊安问。
“十五个大洋。”力数礼说。
“芦花,回家取钱去吧!你啥时候拿钱来,我啥时候放麻子!”力羊安说。
芦花噗通给力羊安跪下,磕头说:“老爷,俺真的拿不出钱来!要不,老爷行行好,我把自己卖了,来抵债吧!”
“芦花,虽然老二喜欢你,但你不值十五个大洋!这样吧,把你家老宅卖了吧!这样,咱就两清了。”力羊安说。
羊麻、芦花面面相觑:把老宅卖了,一家人住哪啊?这时候,两个人依然存着幻想。
“麻子,路,我给你指了。走不走在你!”力羊安说。
羊麻这时候也没了威风,只剩下叹气。看着芦花,无奈地说:“卖了吧!”
芦花含着泪,点点头。
力羊安忙让兰贡士起草契约,让羊麻、芦花摁手印,让力驱成带人去收房子。
“老爷,这下,能放我了吧?”羊麻看着力羊安,说。
“可还有一笔账咱没算啊!你把老二打了,白打了?”力羊安厉声问。
力数礼心里不由地笑了,也明白了父亲的计策:撬杠榨油,一点一点往外挤。
“我打了二少爷,是我做的不对。我接受老爷的处罚。”羊麻说。
“麻子,这件事,你想私了还是官了?私了,赔偿老二二十块大洋。官了,就等警察来,由他们来公判此事。”力羊安说。
此刻,羊麻清醒了,也明白了:力羊安这次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想到这里,他飞起一脚,将身边的力数礼踢翻在地。一个跨步,向力羊安踢去。力羊安转身就跑;被芦花拦住,双手掐着力羊安的脖子。
力数鬼、力万龙过来,将羊麻、芦花制服。万龙将芦花也捆绑起来。
这时,力驱成慌慌张张跑来,说羊麻的娘上吊死了。羊麻、芦花听了,嚎啕大哭起来。
“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送到县衙去!把羊麻的娘,扔到白妤坟喂狗!”力羊安恶狠狠地说。
从此以后,羊麻和芦花再没了消息。有人说羊麻被关进了大牢,在牢里得病死了。也有人说,羊麻根本没到河曲城,在半路上,就被活埋了。
关于芦花的消息,说她被卖到了窑子里。但也有人说,是和羊麻一同被活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