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东珠

    谭宗明站在顾倾城身后，并未看到她的表情，只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感觉到她的心情，正要开口打断，就看到顾倾城转过身，对着他眨眨眼：“老谭，你上次不是说想听《悲欢》么，今天我用新得的琵琶弹给你听？”

    谭宗明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他没想到顾倾城会主动提出为他弹奏《悲欢》这首曲子，原来她也一直记着他的话。

    他点点头：“当然可以，这么长时间了，今天终于有机会听全了。”顾倾城坐在船头的椅子上，感受着船身晃动带来的微风，半晌才拨动琴弦，将方才心头的郁气抒发出来。

    这首曲子是她刚来到这具身体后作的，那个时候还不叫‘悲欢’，仅有一个‘悲’字。想到将军府满地的尸体，尽是对府上的忠义；挂在正堂的母亲，也不知是否有人收敛；还有摆在厅中的家人可有安葬？这一切，仅有她一人藏在这具身体里慢慢回忆。直到后来想起地府的事，成了鬼使，有了动力，才将原本的‘悲’重新编曲，改成了‘悲欢’。

    琴声如泣如诉，仿佛把顾倾城前世的悲与后来的欢展现的淋漓尽致。谭宗明闭上眼睛，沉浸在顾倾城营造的音乐世界里。他仿佛看到了曲中的悲欢离合，感受到了人生的起起落落。

    随着琴声的起伏，谭宗明的心也跟着波动。他不知道顾倾城经历了什么，从以往的接触中能感觉得出来，她不应该有这么哀伤的心情。他睁开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内心对她更加心疼，想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哄她，让她不要担心，他永远都不会离开她。

    一曲终了，顾倾城抬起头看着谭宗明，眼中丝毫不见方才的怀念。谭宗明有心询问，但是又怕惹她不开心，眼含担忧的看着她。

    顾倾城被她看的一愣，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划过。她垂下眼，右手又在琴弦上拨动几下，轻声道：“你听过我唱戏，还没听过我唱评弹吧？不如我给你唱一段？这可是我上次在苏州新学的。”

    谭宗明听到顾倾城的话，心中的疑惑和担忧稍微缓和了一些。他微笑着点点头，眼中流露出期待和欣赏：“当然，我的荣幸。”

    顾倾城冲他微微一笑，素手拨弦，红唇微启，一段苏州话缓缓从她口中飘出。

    “上有呀天堂 下呀有苏杭

    城里有园林 城外有水乡

    哎呀 苏州好风光 好呀好风光

    哎呀哎呀

    春季里杏花开 雨中采茶忙

    夏日里荷花塘 琵琶叮咚响

    摇起小船 轻弹柔唱

    桥洞里面看月亮

    桥洞里面看月亮 哎呀哎呀

    秋天里桂花香 庭院书声朗

    冬季里腊梅放 太湖连长江

    推开门窗 青山绿水

    巧手绣出新天堂

    ……”

    顾倾城手指在琴弦上轻轻跳跃，如同精灵在舞动，而那吴侬软语的歌声，宛如涓涓细流，温柔地流淌进谭宗明的心房，使他心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他看着眼前身着旗袍的姑娘，眉眼带着细碎的星光，身姿婉约动人。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也是这双眼睛，就这样双目传情，照进了他的心里。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忐忑。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直随身带着的精致绒盒，手指微微颤抖，仿佛承载着他所有的勇气与期待。

    一曲终了，顾倾城放下手中的琵琶，看着坐在她对面男人，还没等她开口说话，谭宗明率先出声：“倾城，我有件东西想给你。”说罢将手里的盒子递过去。

    顾倾城打开盒子，看着里面摆放的一对东珠耳环，心头如同有人用羽毛轻轻拂过，她声音有些微颤：“你，知道这是何意吗？”

    谭宗明望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把人刻在心里：“知道，一簪一珥，便可相伴一生。倾城，我心悦你，不论朝夕。”

    顾倾城许久都没有说话，谭宗明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但紧紧贴在裤边的双手却显示了他内心的焦灼与不安。半晌，顾倾城才合上盖子，将东西递给他。

    谭宗明面色紧绷，甚至有些苍白。正准备说话，又听顾倾城道：“你容我想想，东西你先收回去吧。”

    谭宗明将盒子推回去，沉声道：“你先拿着，我等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