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约定
“你饿了？”张奇迹看着络腮胡子手里的那根黄瓜。
络腮胡子食指放到嘴上示意张奇迹小声。
“你干啥？”张奇迹小声问。
“你看着就行了。”络腮胡子小声说，伸手又轻轻从腰间摸出一把折叠刀，打开折叠刀，把黄瓜切了一节，又把那一节竖着切开，切成几条，把几条黄瓜分别轻轻放在面前一胳膊远的几个地方，然后关了手电。
张奇迹明白了，络腮胡子是想把那蛐蛐儿引出来。
黑暗中，张奇迹和络腮胡子安静地等着，等了好一会儿，那蛐蛐儿没有再出声，张奇迹都想倒头睡下了，又等了一会儿，络腮胡子打开了手电筒，摘掉手电筒上的布罩子，检查那几个黄瓜条。
手电筒光照在第一个黄瓜条上，旁边正趴着两只蟋蟀，不是蛐蛐儿，是一个棺材头和一个油葫芦，手电筒照在第二个黄瓜条上，上面趴着一只油葫芦和一只纺织娘，手电筒又照在第三个黄瓜条上的时候，络腮胡子的手抖了一下，一只蟋蟀半只身子趴在黄瓜条上正啃食着。
“就它！”络腮胡子说，难掩激动，把手电筒递给张奇迹，“照着！”然后从身上拿了网，轻轻起了身，眼睛始终未离开那蛐蛐儿身上，伸手把网从蛐蛐儿上方慢慢落下去，最后扣在蛐蛐儿的身上。那蛐蛐儿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还在自顾自地吃着黄瓜。络腮胡子另一只手轻轻伸到网底下，手指头轻轻碰了下那蛐蛐儿，那蛐蛐儿便爬到了网里。
尘埃落定。
“我看看，我看看。”张奇迹浑身放松下来，活动着腿脚，凑到络腮胡子身边，用手电筒照着网子里。
“等会儿等会儿。”络腮胡子用胳膊肘挡着张奇迹，一手托着网，一手从布包里掏出一个瓷罐，打开，把那蛐蛐儿放进瓷罐里，这才把瓷罐递到张奇迹面前，“看看，是个好虫儿，得有七厘多。”
张奇迹用手电筒照着瓷罐里，伸头看了看，说：“这还没油葫芦个头大。”
“你是真不懂。”络腮胡子鄙夷地说，“跟油葫芦一样大？那就不是发财的事儿了。”
“那是什么事儿？”张奇迹问。
“那是发大发了，哪有跟油葫芦一样大的蛐蛐儿？”络腮胡子说，“你看这蟋蟀，大头，粗脖子，身子方正，腿也壮实，要是牙好，那就……放心，这个等我卖了也分你点钱。”
“不用，你就教教我就行。”张奇迹说。
络腮胡子捡起瓷罐的盖子，小心地把罐儿盖上，套上皮筋，把瓷罐小心地拿在手里，对张奇迹说：“行了，我这就回去了，你也回家吧。”
“你不教我了？”张奇迹看着络腮胡子。
“这都啥时候了？快回家吧。”络腮胡子说，“明天我去镇上卖这虫儿，你明天去镇上找我，我再教你。”
“明天？明天啥时候？”张奇迹问。
络腮胡子想了想，说：“明天下午吧，下午卖虫儿的人多，一起哄我还能多卖点儿钱。”
“行，那明天下午我去找你。”张奇迹说，“下午几点？”
络腮胡子又想了想：“下午三四点钟呗，到了就在那个大路十字路口等我，我去找你。”
“带我一块去卖啊，我也见识见识卖大蛐蛐儿的场面。”张奇迹对络腮胡子说。
“那肯定的，咱俩一块儿抓的嘛。”大胡子说，“走了走了。”
两个人钻出玉米地，络腮胡子跟张奇迹道别骑摩托车走了，张奇迹也往家里赶。
到了家，张奇迹看爸妈和哥哥张大飞都在大门口，张福海和张大飞蹲在大门两边，跟两个石头狮子似的，杨翠娥站在中间。
“妈，还有饭吗？”张奇迹问杨翠娥。
杨翠娥走到张奇迹面前，揪住他的耳朵往家里拽：“你还知道饿？”
张福海脱了拖鞋追上去打张奇迹的屁股。
“弟，你抓到大蛐蛐儿了吗？”张大飞在后面问。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张奇迹拉着张大飞和张茂去镇上，逛了一圈，看收蛐蛐儿的热闹，都是些十块八块的小蛐蛐儿，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儿提着大塑料桶卖蛐蛐儿的，桶里塞着草，几十只蛐蛐儿在里面乱爬，收蛐蛐儿的连看也不看一眼桶里的蛐蛐儿，直接给小孩一块钱让他走，小孩儿一个摊位挨一个摊位地问，一圈下来手里抓了一把一块钱。
“这小子会玩儿啊。”张茂说，“咱回去也弄一个。”
“丢人。”张奇迹摆手说道，“跟要饭一样。”
“你还挺清高。”张大飞对张奇迹说。
“咱挣就挣大钱。”张奇迹说，“一会儿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换大钱的大蛐蛐儿。”
“现在几点了，那人来了没有？”张茂问张奇迹。
“他说三四点钟，现在估计差不多了吧。”张奇迹说，走到路边卖盒饭的一个门面问老板时间，已经两点半了。
张奇迹和张大飞、张茂来到十字路口，蹲到大树荫凉下等着，等了好久，张奇迹去问了好几次时间，一直到快五点了也没见那络腮胡子。
“他骗你哪吧？”张大飞突然恍然，看着张奇迹。
“不能。”张奇迹说，“我们拉钩了，骗人遭雷劈。”
“这你也信？”张大飞说，“肯定遭人骗了。”
“不能不能。”张奇迹连连摆手，“再等会儿，他可能有事儿。”
“这都几点了，一会儿天黑了。”张大飞说，“说不定他早上就来把蛐蛐儿卖了拿钱走了，你想他抓一大蛐蛐儿还不赶紧卖，放手里不怕出岔子？”
“出什么岔子？”张奇迹说。
“你想，如果你抓了这么大一个蛐蛐儿，是不是想着赶紧卖了？”张大飞说，“蛐蛐儿是活物，搁你手里你不怕不小心掉条腿啥的？别说掉腿，你没听人说吗？断根须子都得掉价。”
“飞飞哥说得有道理。”张茂说。
看着渐向西天的太阳，张奇迹也有些怀疑了。
“他说要教我抓蛐蛐儿的。”张奇迹嘀咕着，“我去打听打听今天有卖大蛐蛐儿的吗？”
张奇迹来到昨天收他蛐蛐儿那小胡子摊位上。
“叔儿，今天早上有卖大蛐蛐儿的吗？”张奇迹问小胡子。
“有。”小胡子说，“有个老板昨天半夜去北边收回来一个，花了一万，那虫儿真好。”
张奇迹愣了一下，转身走了，边走边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遭雷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