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孝子贤孙
“你说他那些东西是不是都是假的？”从小区里出来，张茂问张奇迹。
“估计大部分都是假的，你看他也不识货嘛，把咱的东西都包圆儿了，还觉得占了便宜。”张奇迹说。
“多少钱卖的？”张茂问，“我炸个油条的功夫你就把货都卖了。”
“不是我卖的，是他要的。”张奇迹说，“一百五，还是他主动给的嘛，我本来想要个一百的，不行八十都卖他了。”
“咦，是不是有点儿那个？”张茂说，“把老头儿给骗咧。”
“花手儿不是说了嘛，我愿意卖他愿意买。”张奇迹安慰自己，“这不怨我嘛。”
“没事儿，城里老头儿有钱。”张茂也找心里平衡，“听说他们的退休金都好几千一个月嘞。”
“真的假的？”张奇迹有点儿不信，但想想老头儿那一屋子东西，估计得不少钱，“可能是，要不他咋买那么多东西？”
回到家，张奇迹给张茂五十块钱，张茂没要。
“我就是跟着你玩儿。”张茂说，“我用钱的时候找你要嘛。”
“也行。”张奇迹说，“我给你攒着，等着给你娶媳妇儿。”
张茂推了一把张奇迹：“你攒着娶杨钰莹吧。”
张奇迹原来跟张茂说过要是能娶个杨钰莹这样的媳妇就好了，他喜欢在电视上看杨钰莹唱歌。话说，谁不喜欢看呢？张茂也喜欢看。
天气渐渐热起来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张奇迹和张茂边往家里走边在路边草丛里抓蚂蚱秧子玩儿，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麦庄的老太太。
“星期六去麦庄不？”张奇迹问张茂。
张茂莫名其妙：“干什么去？”
“收货啊。”张奇迹说，又说：“那个奶奶不知道咋样了？”
“你不怕人家讹你了？”张茂说，“还能咋样？不过现在总比冬天好过吧。”
“咱还在那吃过饭哩。”张奇迹说。
“去也行。”张茂说，“我星期五晚上写作业，星期六星期天就没事儿了。”
星期六，快到中午的时候，张奇迹和张茂拿着张茂妈妈刚蒸的大包子往麦庄村去，到了村口的时候听到村子里几声炮响，还隐约听到鼓乐队的声音。
“有发丧的。”张茂跟张奇迹说。
张奇迹沉默了一下，说：“不会是那个奶奶吧？”
“别瞎说。”张茂说，“说人家死不好。”
“我瞎说的。”张奇迹说。
可等他们走到盲眼老太太家那个胡同，搭灵棚的正是老太太家。
“我草……”张茂看了一眼张奇迹，“让你说准了。”
张奇迹也不知道咋回事，前两天他说来麦庄村的时候就有这感觉，老人去世三天发丧，今天正好是第三天。
街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张奇迹和张茂混在人群里，看孝子贤孙们出来一趟趟的迎接吊唁的亲友。
原来，老太太有三个儿子，跪棚的队伍里，老太太那个无赖儿子排在头里，就是大儿子了，他后边还跟着两个带大孝的男人，就是二儿子和三儿子，后边接着是几个孙子辈的，孙子辈的后边是亲缘远些的男人，再后边就是妇女了，是闺女和媳妇儿和孙女啥的了。
跪棚的队伍排了很长。
张奇迹看着老太太三个儿子哭得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直觉得讽刺，他不知道他们是咋哭出来的。
看了一会儿，张奇迹就拉着张茂走了。
“你说真有另一边吗？”回家的路上，张茂问张奇迹。
“嗯？啥另一边？”张奇迹一时没理解张茂的话。
“就是人死了去的那边。”张茂说。
“有吧。”张奇迹说，笑了笑，“我不就去过那边吗？”
张奇迹早听家里人和村里人不止一次说过他小时候的事情了，张茂也听过。
张茂也笑了，问：“那边是啥样子？”
张奇迹摇了摇头：“不知道，那时候我还不记事哩。”
“也是啊。”张茂说，“说不定那个奶奶去了那边比这边还好过哩。”
“应该能吧。”张奇迹说，“阎王爷那边，坏人才下油锅哩。”
晚上，张奇迹去爷爷奶奶家吃饭，吃过饭看着爷爷抽着旱烟袋听收音机奶奶坐在床边补衣服，他心里好过多了。
快放暑假的时候，张奇迹兜里快攒了两千块钱了。学业繁忙准备高考的张大飞一个星期天回家拿生活费，张奇迹挺长时间没看见哥哥还挺高兴，跑去小卖铺买了猪头肉和猪大肠。
“行啊，还知道疼你哥，我都舍不得买这些。”杨翠娥夸奖张奇迹，“你攒多少钱了？”
“你别管了。”张奇迹说，“俺哥要是能考上大学，我奖励他……”张奇迹伸出手掌，又收回去三个手指头，“我奖励他二百块钱。”
“滚！”张大飞吃着猪头肉，一巴掌打在张奇迹头上，“我用你奖励？”
“不要拉倒。”张奇迹摩挲着脑袋。
张福海笑说：“你哥要是考上大学，你把他学费交了吧，那我还省心了。”
“大学学费得多少？”张奇迹问。
“得好几千呢吧。”张福海说。
“那我可没那么多钱。”张奇迹说，“大学学费咋那么贵啊？”
“大学大学，那肯定比小学中学学费贵嘛。”张福海说。
“有不要学费的。”张大飞说，“只要你能考得分数够高。”
“哎，那你好好考啊，这不省钱省多了。”张奇迹说。
“我不是那块料啊。”张大飞摇摇头。
“为啥？”张奇迹问。
“你不懂。”张大飞说。
“能考上就行，钱的事儿不用操心。”杨翠娥说，“学费有，都准备好了。”伸手摸摸张奇迹的头，“你别弄你那些东西了，好好学学，以后也好考大学啊。”
张福海笑了：“你这不是白日做梦吗？还指望他考大学哩。”
“考不上好的，咱考个孬的还不行？”杨翠娥说，“大学就那难考？”
“你可别说了，他能把初中上了就不赖。”张福海说，看着张奇迹，“也无所谓嘛，他现在都能挣钱了，上大学做啥呢。”
“你别听你爸瞎说。”杨翠娥对张奇迹说，“你数都不会算，挣了钱你能管住啊？还是得好好学习啊。”
“妈，我看小卖部都不用算盘了，弄了个啥电子计算机，一摁就把账算了。”张奇迹说，“要不我也买个那玩意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