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梦魇
陈诚看着反抗陈镇峰的孟圆圆，突然来了兴趣，本来他今天就不服气老头子打了他一巴掌，现在有人和他立场一致，他很是高兴。
“我们人民警察就是正义，要我说你别跟我大哥了，跟我吧！”
孟圆圆觉得他脸皮实在够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声反讽他：“就凭你？”
陈诚觉得她问的这三个字莫名其妙：“警官，明眼人都知道该选谁，我大哥是个残废……”
“你给我闭嘴！”
陈诚无所谓的耸耸肩：“这有什么好闭嘴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啊！”
他注意到孟圆圆眼底怒意，没忍住笑出声来：“不是，为了钱，你也太拼了吧！连残废都看得上！不对，我大哥有正常的时候，他跪的时候，挺正常的。”
余晚秋见陈知让一直垂着头没说话，就接着陈诚的话说：“就是，陈知让只有跪着的时候才像个人，不然我也不会让他从小跪着上课了，不然真是丢人。”
“你们给我出去！”孟圆圆直接是用吼的。
陈诚见她一副不知好歹的样子，拉着余晚秋就走：“妈，我们别管他们。”
等病房里没人的时候，孟圆圆才看向陈知让，此时的他一言不发，只是垂眸盯着左手处的输液管，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孟圆圆坐到他身边把他抱进怀里，她感觉到颈间传来的凉意，然后就是一声接一声的对不起。
在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了陈知让的自我厌弃，他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温柔，他的内心深处全是对自己的厌弃，所以他才会不停说对不起。
可是右腿的残疾不是他的错，他们凭什么因为这一点，就给他判了死罪？
陈知让的脑子里很是混乱，他陷入了童年的回忆，久久无法自拔。
孟圆圆扶他躺下来，陈知让还紧抓着她的衣服不放，她看了眼点滴的速度，至少还有一个多小时，就顺势陪他躺在了床上，抱着他。
“让让，你没有错，不用理那群无聊的人。”
陈知让在她怀里拼命摇头：“我有错，我不该好好活着，没有人像我，对不起圆圆……”
眼泪都打湿了孟圆圆胸口的衣服，他在声声自责中睡了过去。
孟圆圆用手轻轻拍他的背安抚他，可是他眉间的皱起，怎么也抚不平，没一会儿，她也睡着了。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带到了陈知让的小时候。
她来到一间有些昏暗的房间，小小的陈知让跪趴在床前睡觉，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孟圆圆觉得奇怪，他怎么有床不去睡？反而是这个姿势，她伸手去拉他，却扑了一个空。
忽然眼前起了漩涡，她忙用手去遮挡，直到旋涡停止，眼前才清明了起来。
然后她就发现陈知让正拄着拐杖往楼梯上走，在离门最后三个台阶处坐了下来，眼睛紧盯着那扇门。
没一会儿，门就开了，射进的光有些刺眼，陈知让习惯性的闭了下眼，又拄着拐杖起来，去到外面的阳台上，把拐杖放好，艰难的慢慢跪在了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他有些不稳，身子有些晃，直到两个佣人一同抬了个石头过来。
孟圆圆见到石头下方凿了一个拳头大的小孔，然后两个佣人就把石头扣在了他的右腿上，刚好契合，就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石头压上去的瞬间，他就不再晃了，跪的笔直。
后面家庭老师过来，他就跪在那里认真听课，写字。
家庭教师穿着长袖卫衣牛仔裤，陈知让只穿着一件t恤，但孟圆圆还是看见了他额头的湿意，她知道那是疼的，畸形的右腿上压着那么重的石头怎么可能不疼？
光影变幻，她看见陈知让有些开心的和陈镇峰说：“爷爷，我可以跪得稳了，能不能不用石头了？”
余晚秋出声阻止：“不行，你等下摔老师身上怎么办？我们陈家丢不起这个人。”
“不会的，我每天都有练习，不会摔的，妈妈求求您，别拿石头压我了。”
因为实在太疼了，石头搬走后，他回到地下室，腿都会颤个不停，所以他每天都在练习，睡觉都跪着，就是为了不用被压。
余晚秋不愿意，陈镇峰难得发善心同意了：“如果摔老师身上，你课也就不用上了。”
陈知让很是自信的点了点头，他一定能做到。
随着眼前的事物不停变化，孟圆圆的眼泪就没停过，心脏处传来剧烈的钝痛感，她不想再看下去，可是一股奇怪的力量拼命拉扯着她做这个旁观者。
她看见余晚秋提了个口袋进了地下室，陈知让见到她的瞬间，眼底有光在闪烁。
“陈知让，这两天会来客人，你就不要去上课了，等着过两天再去。”
“妈妈，我可以去顶楼上，下课了，我就待在上面，不会让人发现的。”
上课是他唯一可以出地下室的时间，也是他接触世界的唯一途径。
陈家人爱面子，他出生后，就在人前称病，所以大家都知道陈家大儿子是个病秧子，却从未见过。
余晚秋没理他，从包里拿出一条铁链，把他拴在床前。
“这个距离刚好可以到卫生间，阿姨忙完会送饭来给你吃的，还有，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这样才能继续上课！”
整整两天，都没有人下来给他送饭，孟圆圆跑上去，发现他们在办陈诚的六岁入学宴。
她想到陈知让床前的那条铁链，他拴在自己手上的时候，是以怎么样的心情？
“圆圆，你醒醒，圆圆……”
陈知让睡过去后，就听见孟圆圆在梦中呓语，他醒过来，就看见身侧的人已经泪流满面，吓得赶紧去叫她。
孟圆圆睁开眼睛，见到一脸担心的陈知让，想到梦中出现的情景，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没事没事，梦里都是反的。”
“那是真的，是真的……”
陈知让觉得她肯定是被噩梦吓到了，就把人抱进怀里：“醒了就好，没事的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