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知白守黑
宫中这些变化,华姝看在眼里,却不去参与。
她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赵太后像是从未见过华姝一般,目光是一直在她身上流转,像是要看透她。
只是华姝温和有礼,做事说话滴水不漏。
倒是让赵太后觉得无趣。
往来,皇后就像是个漏斗,什么心事都藏不住,一旦赵太后挑起话,她就一股脑倾诉。
后来之所以被赵太后嫌弃。
无非是觉得没什么用,从她嘴里只能听到抱怨,再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就这样两人打了个会太极,便各自散去了。
华姝坐在仪驾上,她其实知道赵太后在想些什么。
就如她自己也当过太后。
自己有亲生的孩子,可偏偏养子登上皇位,多多少少,心里也有些算计。
母子之间也无法真正交心。
只不过赵太后对待皇上倒算好的,所以皇上对待她,还是孝顺。
华姝身为皇后,两边都不能怠慢。
回去的路上,就看到了前面跪着一排小太监,看上去也就都十五六岁的模样。
她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倒不是别的,只因为他长相实在突出,白白嫩嫩的,垂着的桃花眼,眼尾微上扬,很漂亮。
华姝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也是这样的桃花眼。
她摆手,仪驾停住。
云秀不解地询问,“娘娘,何事要吩咐?”
华姝指着那个小太监,“哪个宫的。”
这一排小太监都有些发愣,可能从没有想过,皇后会为他们这些卑贱人停留。
最先回话的是那个漂亮小太监。
“回娘娘的话,奴才们是花房的杂役。”
华姝见他不卑不亢的,倒是有几分欣赏,“你叫什么?”
漂亮小太监顿住,他那双眼微抬,似乎在确认,皇后问得是他。
阳光淡淡洒在了那仪驾上,他即便抬眸了,可依旧没有看清楚贵人。
“奴才唤阿三。”
阿三,一听便是随便起的。
华姝目光看向前方,“以后你便唤知白吧,来坤宁宫当差。”
知其白,守其黑。
话音落下,仪驾往前面行走。
“奴才知白叩谢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知白重重叩首在地。
心中反反复复念着自己的新名字。
久久无法回神。
知白守黑,和光同尘。
多好的名字。
“阿三,你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那可是皇后娘娘啊!恭贺恭贺!”最先道喜的是前面转过来的太监。
他极尽谄媚的笑容。
可谁能知道,往日里欺凌知白最狠的便是他。
知白站起身,面无表情往回走,那脚步越走越快,仿佛寻求到了生机。
回去,他便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只是那暗处,一双手掐住了他的臀部,声音尖尖地,好似蛇攀附在了身上,“阿三,你这是要去哪啊?”
知白甩开他的手,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收拾。
“诶,小兔崽子,怎么又有脾气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后面的那人是花房的总管翁公公。
他一双淫邪地眼睛瞪着他。
见他想跑,当即红了眼,就拿着那鞭子,抽打在他的身上。
知白被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他没有反抗,而是继续收拾着包袱。
翁公公见他如此,那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些,非得给他打趴了屈服。
知白咬紧唇,那眼里是无尽的恨意,甚至还带了几分的解脱后的快意。
也许只要受这么一次了
咚!
什么东西砸了过来,就见着那翁公公疼得捂着头,跳脚,“哪个找死的!”
知白转过身,就看到门口消瘦的小太监。
他额间那颗小黑痣被汗水浸透了,浑身紧张的不行。
“阿三哥,你快走。”他是与知白共事的小夏。
翁公公捂着头,抽着那鞭子,痛呼,“一个都别想走,小兔崽子,我非得扒了你们的皮。”
他胡乱挥着鞭子打在了小夏身上。
知白捡起地上的罐子,随后从后面狠狠地砸在了翁公公的头上。
碎裂开了瓢,他头上开始冒血。
翁公公看着额头流下的血,两眼一晃,晕了过去。
小夏虽然不忍心看知白受罪,可也不敢下死手,如今见翁公公倒地,他吓得脸色苍白。
“阿三哥,你快跑。”
只是很快,他面如死灰。
他们在这宫里面,能跑到哪里去。
说不定这次后,就又得遭受非人般的对待。
知白握紧着那包袱,走到小夏身边,郑重地开口,“你躲起来,等我回来。”
说完,他往外面走,还是回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瘫倒的人。
随后,知白快步往外面跑去。
他身上的伤显而易见。
到达坤宁宫的时候,王总管看到出现的小太监,本是要想呵斥哪来的不懂规矩的崽子。
就见着他话没说一句,就跪在地上。
“奴才知白,前来叩谢皇后娘娘。”
王公公挑眉,纳闷地摆弄着拂尘,刚想说点什么,就见着云秀从一旁走来,见着知白的模样,有些惊恐地张嘴。
怎么一会不见,就这么多的伤。
那衣服都被什么东西划破,隐隐约约看到他身上勒入骨血的伤痕。
触目惊心。
云秀:“王公公,这是娘娘要得人,前来坤宁宫当差,你给他安排一个去处。”
王公公听着还有些惊讶,但还是应下了,他打量着地上跪着的人,除了脸还能入眼,身上没二两肉,能干什么活。
知白:“云秀姐姐,奴才想当面谢过皇后娘娘。”
“大胆,皇后娘娘是你这种卑贱的人,说见就能见的?”王公公提着拂尘,觉得他是蹬鼻子上脸了。
云秀倒是什么都没说,回去的时候,还是禀了一声。
华姝正在敷着珍珠粉,有些疑惑,“一身新的伤?”
她要了个奴才当差,还敢有人动手?
“这宫里面的肮脏东西就得处理掉,温嬷嬷,你去吧。”
一个奴才,华姝倒不是上心。
只是她也曾在那低处磋磨,知道底下的泥潭,让人喘不上来气。
温嬷嬷点头应下,便直接出去了。
华姝目光挪到那窗外,就看见了小太监仍旧跪在那里,不知是哪来得倔强。
她撑着下巴,眼里有几分兴致。
云秀同样看到了,见那鲜血染红了地面,于心不忍,“娘娘,不如叫他起来吧。”
“让他跪着吧。”
华姝收回目光说着。
若是心性坚定者,兴许能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