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泡沫
睡在宋黎身旁的时燧听到动静，一睁眼，只见一个孩子正拿着柄足足有他手臂那么长的刀，向宋黎心口扎去。
时燧心下一荡，不由分说，一把推开了那孩子。
他迅速夺过孩子手中的刀，反手刺了回去。
“等等！”
宋黎高叫一声，喊住了时燧的动作。
“把事情问清楚再说。”
时燧的刀停在孩子脖颈不过毫厘处，眼神警惕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坏人！我要杀了你，给我爹报仇！”
孩子双眸中不住涌出血丝，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眼神让时燧和宋黎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孩子……好有兽性。”
宋黎目光打量着被时燧逼到墙边，皮肤黝黑的男孩，心中喃喃自语。
砰——
突然，房门被推开。
穆老气喘吁吁站在门前，看到屋内的场景，顿时瞳孔一缩。
“可算找到了……苦娃子，你又跑出来了！”
穆老呵斥一声，一把将那皮肤黝黑的孩子拽到了自己怀里，对宋黎两人投了个抱歉的眼神，开口道：
“这孩子亲眼看到自己的爹死在兽人手下，脑袋受了些刺激，每天就想着给他爹报仇。”
穆老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苦娃子的脑袋，深深叹了口气。
“杀了你……杀了你！都杀光！！”
苦娃子尽管被穆老紧紧拽着，但眼神中的愤怒却丝毫不减，恰如一只被缚的恶犬，不住向宋黎与时燧二人咆哮着。
似乎只要穆老松开手，他甚至能瞬间将宋黎和时燧两人撕成碎片！
“好了好了……苦娃子，他们不是杀害你爹的凶手，他们都是好人，是来帮助我们的……”
穆老带着歉意的笑容向宋黎二人点了点头后，一边安慰着苦娃子，一边将他带出了门去。
看着穆老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宋黎一时还有些惊魂未定，目光呆呆望着空荡荡的大门。
当啷——
时燧将手中长刀随手向地上一丢，仿佛精疲力尽了般一头重新倒回床上。
“还好他刺的是你……要是我的话，估计这会儿已经得手了。”
时燧望着天花板，脑海中想象着自己倒在血泊中的场景，缓缓开口。
宋黎回过神来，也缓缓躺了下去。
是啊……如果不是阿黎一脚把他踹醒，估计那孩子这会儿已经得手了。
“兽人……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啊……”
昏暗的房间里，宋黎对着仿佛置于虚无中的天花板，喃喃开口。
耳边时燧的鼾声已然微微可闻。
……
次日，宋黎被一阵悠扬的歌声叫醒，他缓缓睁开眼睛，阳光已经透过没有玻璃的窗口洒满了房间。
好在后半夜再次躺下后，阿黎并没有再把他拉进【阴界】中去，这让他终于睡了个久违的好觉。
宋黎满足的伸了个懒腰后，趿拉着鞋子走出门去。
门外，早早醒来的时燧正蹲在门前用一根树枝刷着牙，回头看到宋黎，扬了扬眉毛：
“老板醒了，睡得好吗？”
说着，也将手中多余的一节树枝递给了宋黎。
宋黎接过“牙刷”，学着时燧的模样塞进了嘴里，一股薄荷的清凉加上树皮的苦涩在口中蔓延。
“托了苦娃子的福，后半夜睡的很香。”
时燧笑了笑，眼神示意宋黎向一个方向看去。
“呐，他们已经开始给秦先生的弟弟祈祷了。”
宋黎顺着时燧给的提示看去，果然见到一群妇人正围在担架上虚弱少年的周围做些什么，叫醒他的歌声，就是从那里传来。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宋黎与时燧二人开始慢慢向那群人走去。
然而刚走了一半，却见穆老忽然从另一边走了过来，拦在了二人身前。
“二位，韵落现在正在接受洗礼，还不能靠近。”
穆老举止客气至极。
宋黎止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洗礼是什么？”
穆老微微颔首，解释道：“韵落现在虽然有了新的心脏，但还不能完全适应，每晚的‘洗礼’可以让他的身体快速恢复健康。”
宋黎听后，越过穆老的肩膀，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那些仿佛在跳大神一样的妇人们，心中也理解了这所谓的“洗礼”究竟是什么。
那不过是极度贫穷的人们在面对病痛折磨而又无能为力时，给自己的一种心理安慰罢了，如果这种所谓的“洗礼”真的可以治病，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医院和医生的存在了。
“您刚才说……这种‘洗礼’是每晚进行的，可为什么这才刚到清晨，就开始了呢？”
穆老听到宋黎的问题，面上显然浮现了一抹无奈。
“没办法，总舵主一死，游荡者群龙无首。如果韵落不快些挑起这个大梁，其他游荡者的分支势必会再次因为争夺总舵主之位而自相残杀的。”
“所以……我们只好用这种早晚各一次的方式增加‘洗礼’频率，希望韵落可以快些好起来吧。”
宋黎有些不解：
“为什么一定要是韵落呢？”
“因为游荡者们信奉的是麒麟之神，韵升的【麒麟之力】让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现在韵升不在了……”穆老缓缓回头，向那围成一团的妇女们望去：
“同样拥有【麒麟之力】的韵落，就是游荡者们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洗礼结束，远处的妇女们将中间的韵落缓缓抬起，向穆老走来。
“韵落……你感觉怎么样？”
没等妇女们走几步，穆老便径自迎了上去，关切的问着。
担架上的韵落勉强一笑，“穆爷爷，我感觉好多了……”
穆老也是惨然一笑，轻轻握住了韵落的手，依然冰凉。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从韵落得知哥哥去世后，脸色就越来越差，根本就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宋黎自然也看到了这一点，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明白，戳破这个众人共同吹起来的泡沫没有任何意义，最后只能落得一片狼藉。
呜——
正在此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号角声骤然响起。
众人不约而同向声源处看去，只见一个瘦骨如柴的男子跌跌撞撞跑来，口中惊声喊道：
“大家快跑啊——！”
“狮族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