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鬼村的小仙人12
“找到了。”
“没关系，慢慢找，你可以一直待在这里，不用有什么负担——”
张按玉闷头安慰小仙人，话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天空暗下去，虫鸟一反常态爬进玉米地，叶子不堪重负，惨叫声重叠，凉风带着寒意，渗在每一个人类骨骼里。
有什么变了。
少年对上白发少女墨绿色的眼睛。
清凌凌的，和他离的好远。
“张按玉，我找到祂了，”小仙人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她说，“谢谢你。”
“还要谢谢大家。”
那是张按玉从未见过的柔软至极的笑容，在他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他看到了神。
少年立刻想到，“找到祂，你就要走了吗。”
如果你是神明，慈悲的神明，不要离开我。
张按玉面上执拗的盯着小仙人，实际上心脏被自己自私的想法吓的砰砰跳。他太专注，就没有注意脚下。少年模糊的影子消失片刻，又出现。
“不走，”小仙人目光落在张按玉的影子上，右手握住腰间剑柄，她说，“现在不能走，我只是找到祂了。”
张按玉勉强安慰自己的心静下来，还想说什么，一个焦急的声音传入两人耳畔。
“按玉！你小叔！你小叔倒了！”
“不可能。”
……
风声好大，很冷，乌岫觉得，只有被张按玉拉着跑的那只手是温热的。
嘀嗒——
有东西落在白发少女胳膊上。
下雨了。
前面狂奔的少年步子缓下来，松开她的手，慢跑着，脱了自己上衣。
乌岫还在疑惑，脑袋上便落了个布料，手又被牵住。
少年自从听到那个消息，浑身充斥着平静的疯感。
张按玉做刚才的动作甚至没有回头看。
终于，三人到了小叔家。
乌岫看到了那人说的“倒”是什么意思。
倒了这个词，在无畏村是很严重的，一般只会用在将死之人身上。
小叔家来了许多人，一个村的人应该都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附近。
张错躺在床上，面色看着正常，一只手腕下压着枕头，掌心肉外翻。
伤口深可见骨，没有一丝血液。
张按玉声音沙哑，“谁先发现的？那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一个村民站了出来，“前几天你小叔和我约着翻新自个儿屋子，我今天才有空，然后早上来找他，叫不开门，我就寻思没醒，中午来还是不开门，我就有点气，一小时前，我再来，发现门可以推开了。”
“门很难推，然后我就看见，你小叔躺在门背后。”
“……叫也叫不醒，我就把他放到了床上，我也不知道他具体什么时候倒了的。”
“王叔，”少年站在男人床边，指尖从伤口附近划过，“小叔手上的伤口，在你看到时就是这个样子吗。”
“不，是我割的，”村长月落这时出声了，“我问了几个医院里的老朋友，他这种情况没有人听说过，他们建议取血化验一下。”
“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想先看看他的血……没想划这么大个口子。”
“就像大家看到的这样，他没有血。”
屋内气氛突然凝滞。
少年身影从床前转身，面对众人。
乌岫刚好和他棕色的瞳孔对上。
张按玉早些年失去了父母，唯一的亲人小叔和他三观不合，单方面对这段关系不怎么感冒，少年便维持着表面礼貌。
于是众人便看见，少年突然背起男人，一步步往外走去。
“现在就走，现在就带小叔去医院。”
……
-“七七，他会好起来吧。”
-“嗯，会。”
……
车子到了村口，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被看不见的墙挡住了。
他们沉浸在张错诡异的病里，迟迟发现天空的不对劲。
阴雨连绵，一连数天。
无畏村完全变了个样子。
“这，这又是什么？！”
乌岫听见声音，看过去，黑雾缠着那人胳膊。
终于到了肉眼可见这一步。
白发青衫的小仙人走过去，伸手抓住黑雾，收紧，捏散。
“唔……”
乌岫突然被紧紧抱住，感受着那人止不住的颤抖，她开口的声音放的很轻，“别担心，很快，快恢复正常了。”
海市蜃楼，神鬼不侵，生机勃勃。
外面看不出异常，进来失去一切灵力，在这里只有祂是神。
身处其中的人，只怀疑是不够看到祂的，你要坚定的相信祂的存在，祂的本体才会展示在你的面前。
这就是，认知即存在。
祂用自己的能量“养了”无畏村这么久。
这个村子很漂亮，不是吗？
对祂来说，到了收割的时候。
正好，对乌岫来说，也到了封印的时候。
乌岫后来几天就在找这一刻，没有其他办法，她只能找这一刻。
“嗯？”
有东西在蹭她的手指。
乌岫看过去，黑雾包裹住了她整只手，还在往上攀爬。
小仙人再一次将祂抓住，手掌反转，五指张开。
啪嗒，黑雾掉在地上。
两人都有锲而不舍的美好品德，就刚才的动作你来我往，数不清多少次。
终于，黑雾摊在地上，清润的青年音在这间屋子飘荡。
［你，我，饿］
好怪。
更怪的是，乌岫感应到祂在委屈。
天道讲究平衡，不对等的、强买强卖的交易，就是错的。
据她所知，海市蜃楼会不自觉的，覆盖更多地方，到时候，人类将全部成为祂的傀儡。
那样绝对是不可以的。
……
村子里昏睡的人更多了。
黑雾变大了一点，白天无踪无影，黑夜缠着乌岫念叨好饿。
小仙人用剑尖抵着祂，那东西就不说话了，静静的用灼热的目光盯她一整晚。
不知道祂哪里来的眼睛。
……
村子里的人全部昏睡过去了。
黑雾将小仙人整个包裹在身体里，祂学会了不让她离开。
像是看见一只可心的食物，在吃之前，先当宠物养养，黑雾甚至给她带了奇形怪状的食物。
小仙人在进来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她被塞进了海市蜃楼的核心。
正如她所愿。
她看不见东西，只好摸索着提起折骨剑，而后一只手抓上剑刃。
总听别人说她很特殊，乌岫也这么觉得。
所以，她体内的能量一定可以完成封印。
黑雾察觉到她的动作，逐渐流畅的语言系统重新变得磕磕巴巴。
祂说，［不，不行］
体内血液在流失。
单薄身影踉跄着，将剑刃压的更深，折骨剑阵阵嗡鸣，几欲脱手。
乌岫模模糊糊意识到黑雾在抢她的剑，僵持了一会儿，她放开了手。
因为，封印大部分已经完成了。
折骨剑消失时，一同的，小仙人听见那道清润的男声。
［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
有光穿透黑雾，温柔的抚在她身上。
太亮了。
小仙人忍不住避开它，她无法思考的，缓缓合上眼睛。
“饿的话，像我一样，睡一觉吧。”
……
她死去的那天，无畏村的阳光像她来的那天一样。
小仙人迟钝的想到，母亲会喜欢无畏村的太阳吗？
听师父说，她喜欢的东西，母亲也会喜欢。
那，她带母亲来看看，母亲就不会说她呆板了吧。
金色的，希望。
“人类的灵魂真的好漂亮。”
就是——
意识彻底消散之前，她怎么听到了哭声。
……
“我要死了吗？！我不想死！”
“这不是个c级副本吗？”
“啊啊啊我还没有回家！！！”
尖叫声扎进耳畔，听到某一个词，无尽黑暗里，飘荡其中浑浑噩噩的粉色光团思维恍然清明。
……
乌岫猛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