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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童之家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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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院期间袁思除了缴了医疗费用后,便再也没有来看过袁童。

    他住的双人病房,袁思本来也想给他搞个单人间,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怕他暴起伤人,但毕竟非私立医院,排号满了,没能住进单人间。

    跟他一起住的是个强壮的男大学生,名叫张蔚然,他在学校打篮球摔伤了腿住了蛮久了,现在能勉强扶着蹦跶几步了,本来一直无聊,突然看见隔壁床来了个长得挺好看的小学生还有些兴奋。

    小学生脸色苍白,头上缠了一圈白绷带,很是可怜的样子。

    “小朋友,你怎么把头撞到了头上围的跟个木乃伊似的。”

    袁童觉得他吵闹,侧过身,假装没听到。

    张蔚然挠了挠头,“小朋友你以后小心一点哦,不然脑袋撞坏了,以后读不到书了。”

    “也是奇怪,你家长呢”毕竟在他看来小孩子可是家里的宝,一旦受伤那周围都是亲戚一大堆的,唯有这个小孩只看到过家里保姆来送饭。

    看他穿着都是价格不菲的名牌,还有保姆,家里肯定很有钱,不由得暗叹,原来有钱人家的孩子也有自己的不幸童年啊。

    袁童忍了又忍,他本身情绪就差到极点,神经崩的紧紧的,还有人在边上叽叽喳喳,实在忍不住了。

    于是张蔚然看见他眼里脆弱可怜的富二代小学生坐了起来。

    “你能不能闭嘴,要是不能闭上你那张该死的嘴,我就帮你缝上!”

    脸色唇色都苍白的孩子面无表情,唯有一双黝黑的瞳孔狠狠盯着他。

    像被毒蛇盯住似的,张蔚然可耻的怂了。

    他脑海里想起很多恐怖片,什么顶着孩子皮的老怪物,什么天生心狠手辣的恶童,他脑子都快炸了,还好他身强体壮,看这小孩小身板也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

    虽然这样想,但晚上张蔚然还是遭殃了,他睡着后被一阵剧痛痛醒了,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让他惊叫出声,值班的护士跑来看见当前场景吓了一大跳。

    只见袁童低沉着脸站在张蔚然的床边,张蔚然抱着自己因为受伤缠着绷带,又被袁童浇了一大杯开水的腿凄惨喊叫,而袁童脸上平静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只是想喝一杯水。”他甚至还笑了出来,看着别人的痛苦,眼里全是兴奋。

    护士无言以对,看着另一边还冒着滚滚水汽的水壶,病房配备的这个水壶是用于不时之需的,平日里饮用水都是接的饮水机的水,袁童喝水至于要去烧水吗?

    她们心里一凛,终于想起孩子妈妈提醒她们的,要注意不能惹到他。

    当时她们还不当回事,心想着怎么又来个太子妈,还不能惹到他,以为自己是皇帝呢?

    现在她们知道了。

    可怜的大学生因为腿上缠的有绷带,烫伤更加严重,估计要留下疤痕。

    短短的几天,袁思又不得不再次替袁童擦屁股,这让她简直要崩溃。

    袁思第一次歇斯底里,扇了他一巴掌。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说啊!你为什么总是要害人,到底谁对不起你了!”

    没有人会给她答案,她知道,所有人都觉得她肯定也是个疯子才能教育出这种疯子。

    再次应对完所有指责,进行大笔赔偿后,袁思颓然坐在走廊长椅上,看着人来人往,她不知道怎么办了。

    袁童十八岁之前,他们都无法摆脱他,就连法律也制裁不了他,他们要这样看着他一直作恶,一直伤害别人……直到有一天真的杀死别人。

    那一瞬间,袁思甚至有想跟袁童同归于尽的想法。

    “妈妈”

    她睁开带着血丝的眼睛,看见岁岁从严正所在的病房走出来,打开的门里溜出几缕光,把岁岁的发丝圈出了金色光晕,就像天使降临。

    那一刻那种黑暗的想法就从她脑海中消失,她还有岁岁。

    岁岁走过来抱住了袁思,摸着她的头发,长睫毛垂在雪白的脸上,莫名有种不属于孩子的怜悯。

    成人在社会上绝对的强于儿童,袁思被逼成这样,只有一个理由,她太过善良,善良到宁愿无限内耗自己,也不想去伤害一个孩子。

    袁童自以为可以肆意妄为的行为最终都是扎向他自己的刀。

    岁岁想起刚刚跟爸爸的谈话,嘴角上扬。

    几天后袁童出了院,他一出院,负责病房的医生护士全都松了一口气。

    “天呐,这坏东西可算走了,听说他就是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用笔捅穿同学眼睛的当事人,主任还不让大家说,说什么保护儿童权益,我呸,这种坏东西也要保护了。”

    “就是,每次都这样,受害者也是孩子啊,怎么就不想想受害孩子多可怜呢?”

    “嘘,你们别说了,到时候又要被骂。”

    …

    顶着诡异的目光,袁童毫无心理负担地离开了,因为他满脑子都是袁思和严正打算放弃他的事,她不知道领养协议的严苛,以为他们想放弃就能放弃这段关系。

    他坐立难安,总觉得岁岁的笑是在嘲讽。

    他焦躁不已,却知道岁岁力气奇大,只能忍住,转而狠狠盯着她。

    “袁童,你回了兰冢记得替我向院长妈妈问好,我想她一定很想你。”岁岁看见他的眼神,笑的像天使,却是冒着黑汁的那种。

    他到现在都能想到那长鞭落在身上的刺痛,刚进去时,他天真地还想过回击,他偷偷剪了院长妈妈的很多花,扔在她的必经之路。

    然后那天,他被狠狠打了一顿后带到了一个漆黑的房间。

    袁童闭上眼睛不再去想,再睁眼恶毒的恨意都快要溢出来,却没有再说什么。

    已是深夜,另一边严正和袁思沉默以对。

    过了好一会,袁思才说,“真的要把他送去那里吗?”

    “不去能怎么办他现在已经发展到对别人即使本质上是关心,只是说话不讨他喜欢的都要下手了。下一次,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杀人?最起码那里有专业的人去治疗教育,对他更好。”

    袁思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她还是有顾虑,“听说精神病院很多不疯也被逼疯了的,他毕竟小……”

    严正内心也是无限纠结,他并没有他表现的那样果断。

    “唉,先睡觉吧,我们找个靠谱正规的地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阵安全警报响起,把严正袁思从睡梦中惊醒,窗外响起杂乱呼救声,很明显是保姆的声音。

    与此同时袁思的电话响了,接听,是保姆惊慌的声音,“夫人,一楼东边好大的火,很快就蔓延上去了,你们快点跑下来!我已经报警了。”

    电话很快挂了,似乎在去灭火了。

    严正立马冲到门口,想开门,却发觉门把纹丝不动……有人从外面把门反锁了!

    在这间卧室,除了门就是落地玻璃防爆程度高,不可能轻易打碎,严正惊恐下发现,真的没有办法了,有人要他们死,而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袁童。

    袁思忽然嘴唇颤抖着,打着另一个电话,可半天没有人接。

    “岁岁,我的岁岁!她会不会也跑不出去!”那一瞬间她想到了这种可能,枫山别墅区防火防盗做的非常优秀,意外失火的可能基本为零,他们很难不去想是谁做的。

    因为外面腾起的火苗高温,落地窗都有些扭曲,严正咬牙切齿,使劲用椅子,用身体撞着门,房门纹丝不动,他的手臂都撞到脱了臼。

    二人一起努力也毫无效果,坚硬的门仿佛在肆意嘲笑着他们。

    袁思有些绝望了,无比后悔因为她的错误决定,带回了一个恶魔。

    “对不起,阿正,是我的错。”她绝望颓废地抱住严正浑身是汗的身体。

    “我因为他,一次次跟你吵架,伤你的心,伤岁岁的心,现在这后果是我活该的,就是你和岁岁不应该落此下场。”

    严正忍住痛也抱住袁思,两个相扶相持这么多年的夫妻这一刻隔阂烟消云散。

    “不能怪你,这是我们一起的决定。”

    “希望他能看在跟岁岁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份上放过岁岁。”

    【砰】

    二人紧张崩溃间,都没注意到外面的开门声,门被猛地打开,他们看见了一手用毛巾捂着嘴鼻,一手拿着在她的身形下显得巨大的灭火器。

    “趁着火还没上来,快走吧。”岁岁弯了弯眉眼,那一刻小小的身躯像踏破黑暗拯救他们的神。

    —

    消防车来后很快灭了火,除了呛了些烟,没有人受伤,猫也没有受伤。

    但整个别墅被烧了小半,袁童被送上了去往崇山精神病院的车。

    接送人足足五六人,白大褂医生看着站不起来身,明显手腿受伤的袁童有些疑惑。

    “按规定,这病人身体受伤了还是要先送去普通医院治疗的,这……”

    严正大手一挥,注入了一百万,要求袁童必须在精神病院治病养伤。

    病院领导自然欣喜若狂,规定是规定,马内是马内,咱院里又不是没有外科医生。

    经历了生命危险后,无论是严正还是袁思都对袁童再无一丝感情,他们自认不说对他恩重如山,也是给了他最好的生活,多少人奋斗一辈子也得不到这样富贵的生活,他们为孩子奉献地无怨无悔。

    可不意味着,他们能心甘情愿让袁童啖血吃肉!

    袁思拉着岁岁的手,毫不退缩直视着袁童黑如浓墨的眼睛。

    她说,“我们都不欠你的,袁童。”

    袁童狠狠一闭眼,脑海中四面八方而来的声音冲击着他的耳膜,他的手都篡出了血。

    “你们欠我的,你们凭什么领养了我还要领养她。”

    凭什么好一句凭什么,严正也拉住岁岁的手,“如果能再次有得选择,我们根本不会带你从那里离开。”

    袁童的嘴唇煞白,想起另外两个人,他的亲生父母,一对年轻幼稚的承担不起任何变故的父母,感情发生变故后,谁也不要他,他们互相推诿,没看到躲在门后的袁童。

    所以这不是他第一次放火,第一次他烧死了那对毫无责任感的父母,那时他更小,差点把自己也烧死,但他运气好被救了出来,去到了他最厌恶恐惧的兰冢。

    第二次,便是这里。偏偏还是严绥,这个总是跟他作对的人,笑着一次次踹断了他的腿,他以为她会把他扔进火场。

    其实一开始岁岁也是准备那样做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拖着袁童前往时突然停下了。

    袁童看着岁岁,这个时候了,还敢一字一句威胁,“严绥,不要让我有机会回来,我不会跟你一样停手。”

    岁岁没有回答他,只是扬起嘴角,梨涡乍现,眸子一如平时温暖,但袁童却像被刺到一样收回目光。

    那时,她拖着他走向火场,也是这样的神情。

    那里有个玻璃房,盛开着一大片玫瑰,枝叶茂盛,层叠交错的白玫瑰质地如玉,洁润生辉。

    许伴月进入这个家之后,曾路过多次那片地,有时候空无一人,有时候只有玫瑰的主人方铃兰一人。

    就像此时一样,她看见方铃兰独自坐在轮椅上,及腰的长发并未扎上,任意散落着,她的背影似乎过于单薄,令人怜悯。

    可许半月并不怜悯她,她环抱着手臂一言不发,惯来文弱乖巧的脸上没了怯怯害羞,竟然有些冰冷。

    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没有受过大磨难的富人,有什么好怜悯的呢

    像像她这种人,能够理直气壮替代别人的人生,再说或许那个月月早就死了呢?她本来有些惶恐,有些窃喜,可渐渐的,她发觉这个家很奇怪,父母不像父母,孩子不像孩子。

    外面的家庭都是这样的吗?春曦心无波澜的想着,想到另一个人,心里塌陷了一块,希望她能运气更好一些吧,电视剧里慈爱的母亲,温和的父亲,希望她都能拥有,希望她过得比我好。

    “春曦。”

    猛然再次听到这个称呼,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自己是叫春曦,可这不应该由方铃兰说出来,她应该唤她月月。

    惊疑下,她看见方铃兰缓缓转过来,温柔洁白的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她,却又仿佛透过她看向不存在的人。

    “月月,你怎么来到这里了过来推一下我。”她伸手招呼了一下,仿佛刚刚的春曦只是错觉。

    “妈妈,过几天你的生日爸爸会回来。”

    “我知道了。”

    年轻的女人,年幼的女孩一句句说着平淡的话,走远。

    玻璃房内,掩映在玫瑰花叶之下的洁白探出一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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