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童之家25
李子延惯来引以为傲的外貌受到了打击，不由得气红了眼，忍不住捏紧拳头。
他沉默片刻，忽然想到什么，神情微变，看向岁岁精致的侧脸，看笑话似的开口:“你可能不知道吧，你哥哥今天可不好受。”
安妮终于想起了岁岁的“哥哥”是谁，是每次都跟岁岁坐车回去的男生，但细想一点想不起来这个男生是怎么样的，安妮也没有从岁岁嘴里听说过这个“哥哥”。
李子延继续道:“那天你去找老师说的我都听见了，你哥哥是故意把他同学推下楼的，啧，你家里不是还想掩盖事实吗？”
岁岁轻轻皱着眉，看向他，“你做了什么
看见岁岁看向他的模样，李子延莫名从心里升腾出战栗，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岁岁的眸子惯来是温柔平和的，无论收获多少夸奖，岁岁微笑着，眼里却是与年龄不符的波澜不惊，李子延讨厌她，明明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偏爱和褒扬，偏偏岁岁总是唾手可得。
可是讨厌之外，或许他内心也有着始终不愿意承认的羡慕，他总试图模仿，褪去幼稚的咋呼，想变得更冷静温和更像岁岁，却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而现在，岁岁眼里不再是每时每刻都不变的温和平静，虽然也没有李子延想象中的惊慌，但也足够让他感到些微快乐了。
他带着隐秘的心思，迫切昭示自己的行为。
“我已经告诉了四（1）班的人你哥哥做了什么，毕竟这种坏东西怎么能让他心安理得的回到学校，再装作无事发生呢？我应该是做了件好事。”他耸肩，试图激怒岁岁。
可下一刻，他看见岁岁笑了，嘴角轻扬，浅浅的梨涡都若隐若现，彰显了意外的好心情。
“你说得对。”他听见岁岁这样说，一时怀疑她是不是在故作冷静。
“你们在说什么啊。”安妮睁大圆溜溜的眼睛，感觉讨厌的班长在跟岁岁打哑谜。
与此同时上课铃响起，岁岁回到座位，李子延总觉得从她的背影看到了愉悦满意，脸色渐渐垮了下来。
班主任陈薇薇兴高采烈地走进教室，第一次没有因为有些喧闹的教室生气呵斥，脸上是挡也挡不住的高兴。
如果说昨天是内部知道消息，那今天就是确定的喜报下来了。
陈薇薇提高音量，笑意盈盈道:“同学们安静一下，老师有个大好消息要跟同学们分享——恭喜严绥同学获得本届cma竞赛一等奖！”
教室里起初有些茫然，毕竟三年级能接触cma的还是少之又少，安妮也不怎么懂，她只知道岁岁获奖了，当即奋力鼓起掌，带动着其余同学也开始鼓掌，顿时教室掌声如雷。
有人偷偷去看岁岁，看见岁岁背脊挺直，眉眼弯弯，坦然接受着褒扬，像极了高贵优雅的白天鹅。
岁岁几乎是全班最受欢迎的孩子，她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温柔，那种温柔不源于弱小，而是胜券在握的温和，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喜爱，不仅仅是学生，老师也总会提起，是自己班上那个“极其聪明漂亮”的孩子。
陈薇薇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学生，也是越看越喜欢，昨天岁岁找她时，她是震惊的，她一直知道岁岁有个高一年级的哥哥，只是不知道竟然是那么个……
陈薇薇年轻，才入职三年，她跟大部分老师都不一样，大部分老师似乎天生有种教化孩子的使命，但她有时候是害怕孩子的恶的，就像监控里那个孩子的神色，过于果断，过于冷血，直到现在想起都让她不寒而栗。
不过她不会把这种想法牵连到岁岁身上，她最喜欢的学生她打从心底里爱护。
“那么市级三好学生申报，老师就把严绥同学报上去了，同学们有什么意见吗？”陈薇薇并不觉得孩子们会有什么意见，有意见的只会是家长，但是岁岁的成绩摆在那里，各方面都十分优秀出众，其他家长就算有意见也没办法挑她的刺。
没想到第一个举起手的竟然是班长李子延。
“李子延，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陈老师，我觉得严绥没有资格成为三好学生。”李子延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说出的话却让满座哗然。
三年级的孩子大多具有向师性，很少有去反驳老师的决定的孩子，更何况他们也并不觉得陈老师的决定有什么不对的。
严绥本来就是班上公认的最厉害，成绩最好的学生，而且她性格还非常好，从不跟人有争端，就算跟她不熟，也没有讨厌她的。
所以他们不懂班长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李薇薇也不懂，她轻微蹙眉，但依然口吻温和，“班长你能说一下理由吗？”
“她的哥哥做了很坏的事，她找老师不就是想为了她哥哥隐瞒吗？我觉得这样没有正义感的学生不配称为三好学生。”
从李子延的视角，他只听到陈老师跟岁岁说起袁童推人的事，以及陈老师当时激动的一声“他这跟故意杀人有什么区别”
而岁岁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只有一如往常的冷静，她说:“但他第二天就会回学校，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李子延知道岁岁家境很好，他看过电视剧，很多有钱人都为所欲为，视法律如无物，也最会掩盖罪行，反而压迫受害者生存空间。
他脑补了岁岁的表情，应当是高傲的，不屑的，——我哥哥即使故意害人又怎么样还不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虽然这样的神情并不匹配在岁岁的脸上。
不知道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李子延第二天就去告诉了四（1）班学生真相。
如今，他又当着同班同学的面说了出来。
而岁岁仿佛不是那个被说“没有正义感”的人，没有愤怒或是羞耻，她只是手撑着洁白的脸颊，眼神略有深意地看着李子延。
陈薇薇有些疑惑地问李子延:“这个……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李子延扶了扶眼镜，耳后红了一点，没有回答。
“好了。”陈薇薇神色严厉起来，本来有些小动作的学生们立马端正起来。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具体的经过涉及别的班学生隐私，我不会多说。我只告诉你，严绥同学在此事上没有任何问题，你说的这件事也不会影响任何她这次申请，你坐下吧。”
李子延骤然握紧手，不甘不愿地坐下，又莫名看向左前方岁岁的方向。
岁岁恰好撑着脑袋侧着身子，惯来温柔惬意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与他对视时却不期然勾了一下嘴角。
李子延不安地低下头。